校場并不算大。跑上十圈，大概有六七公里。
這是賀子奇的摸底。
賀重安請賀子奇的時候，已經跟賀子奇說清楚了。不用他徇私，不管對誰，該怎么訓練就怎么訓練。一碗水端平。其他事情與他無關。
就如在軍隊中訓練新兵一樣。
賀子奇訓練新兵第一課，就是看看新兵的成色。
只是賀子奇已經有心理準備了。但也萬萬沒有想到，一跑起來，慘不忍睹。
剛跑的時候，還有隊列可言。但沒有跑上三圈，所有隊列都散成一片，稀稀拉拉一大片。
賀子奇氣的，說道：“我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爛的兵。”
隨即拎著一根皮鞭，在留在身后一團爛泥的公子哥，狠狠一鞭子。不過賀子奇知道分寸，直接向屁股抽。
“啊------”一聲尖厲的嘶鳴。
“給我跑起來。”
“我不跑了，我不跑了。我退學，我退學。”
賀子奇也不慣著，立即讓拿來退學書，說道：“不跑，跑不了就走，走也要將這十全走完，不然就簽字退學，”
不過一會兒功夫，就有十幾個人簽了退學書。
賀重安呼吸略略有些沉重，卻很平穩。
在賀家特訓的時候，自然有體能訓練。不過不那么重視，畢竟，這種訓練，是持之以恒，才能見功，一個月的事情，填鴨也填不起來。
但總的來說，有基礎。
并不覺得吃力。
只是他身后陳余，卻依舊大汗淋漓。
對于常年不跑步的人來說，剛剛跑起來，是非常非常難受的，感覺整個心肺就要從口中噴出來一樣，大腦一片空白。只能感覺血管在頭上，就好像敲鼓一樣，天地都跟著一起“撲通”。
如果再跑下來，就會覺得有一抹黑色，從眼底一下一下往天上竄。
感覺整個人要暈倒。
這個時候，堅持過去，過了這個門檻。身體適應了。反而能好一點。慢慢的就越跑越輕松了。
陳余此刻就在這個門檻。
他一跑動，渾身肥肉，就好像一團皮囊包裹著水一樣，上下翻飛。波動感十足。
看見肥肉波浪，從上到下，從下到上，一波未平一波又起。
陳余更是張開大嘴，根本不像是在吸氣，就好像在吃氣。還傳來好像驢叫一樣，“嗯啊，嗯啊。”
賀重安頓時明白。他恐怕跑不到終點。
賀重安跑過去，抓住了陳余的手，與陳余并肩跑。說道：“注意呼吸，不要大聲呼吸，要按照節奏來，深呼吸。一下一下來。你這樣呼吸。跟著我的節拍。看著我的腳步。一二，一二，一二，一二。”
慢慢的陳余跟上了賀重安的節奏。
一旦節奏穩住了。陳余也覺得能夠緩過來一點勁。
但依舊難熬之極。
陳余只覺得大腦一片空白，身體被掏空了，就好像行尸走肉一般。身體本能跟著賀重安的節拍抬腳，落腳，抬腳，落腳。
賀子奇拎著鞭子，到處奔走，想讓所有人都跑上十圈，最少走上十圈-----這已經是賀子奇無法想象的最低要求了。
因為這個時代，大部分出行都是靠腳。一口氣走幾里地從來不算什么。
以賀子奇的印象，即便再差勁的新兵，也能走下來。
但奈何，大部分勛貴子弟，出門是有馬車，再次也是有馬的。
即便用鞭子抽，也只能讓他們一步步挪動。根本快不起來。
眼看天色已晚。走不完了。賀子奇只能恨恨的說道：“你們是我見過最差勁的新兵。解散，回去休息。明天繼續訓練。”
牛家寶整個人狼狽的躺自己宿舍的床上，渾身被汗水打透，他覺得自己死了一次，又活過來的。
牛家寶身體素質不錯。不至于走不動。但他是想跑下來。因為他看見了賀重安。
賀重安是完整跑下來的。
所以他不服氣。
只能奈何。他的身體承受不住，最后不得不走下來。
“大哥，不能這樣下去。我從小到大，都沒有受過這樣的罪。”身邊一群小弟，也被各自的書童服侍，唉聲嘆氣的說道。
“牛大哥，你想想辦法啊。”
“牛兄，大家一致推你為首，你要負責任啊。”
牛家寶心中卻想到自己爺爺的話。看著身邊的人。心中暗道：“爺爺說，陛下是看不上現在的勛貴子弟的。換我，我也看不上。”
牛家寶也累得夠嗆，但他并不覺得這有什么。
鎮國公對牛家寶寄希望于很深，自幼在鎮國公身邊教養，也是很嚴格的。牛家寶待人接物心思手段，也不是天上掉下來的。也是在一次次磨煉學習出來的。
他雖然覺得這很苦，很難。但一看到賀重安，又想起牛家現在的處境，為了撐起鎮國公府的未來，他自然能咬牙堅持。
但其他人，就不是這樣了。
鎮國公并沒有將皇帝的心思，告訴其他人-----任何關于皇帝的事情，都是機密。鎮國公到處亂說，很容易被以泄露禁中語論罪。
但還不是最重要的。
最重要的是，任何皇帝傾向，都代表政策風向。代表著重大利益。這豈能隨便告訴別人。
皇帝對未來勛貴子弟會更嚴格的消息。牛家寶不是有很多競爭對手了？
這怎么能與別人說啊？
所以，大部分人不知道事情全貌的人看來，這就是鄭家在借題發揮，打壓異己。
牛家寶心中暗道：“阿爺是不可能出來反對的。”
因為反對也沒有什么用。甚至在皇帝那里失分。
“但，我不愿意讓鄭家，還有賀重安如此得意。”
眼睛一轉，計上心頭，說道：“諸位，我也想幫大家，但卻不能。”
“為何？”
“我給大家說個實在話，鄭家與我家現在是什么關系？大家都知道，上面已經發話了，讓我們各自注意。”牛家寶壓低聲音說道。
“上面？”有人悚然而驚，說道：“那個上面。”
牛家寶手指虛指天上，說道：“還能是那個上面？”
這是暗示皇帝。
所有人都緊張起來，眼睛卻越發明亮起來。
這才是這些勛貴子弟最喜歡的話題，政治，權力，陰謀。
“那牛大哥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