身上還背著小書包,氣喘吁吁地:“老師拖堂,我又沒看表,誰知道小張叔叔到點也沒叫我!”
秘書小張哂然撓頭:“我以為上課不能打擾,就等上完課才接的。”
周述笑笑:“沒事,都先坐。”
周妥坐下來,摘書包,仰頭往里看:“我媽呢?在手術(shù)呢?”
“嗯。”周述示意他看上面的“手術(shù)中”標(biāo)識。
“大概需要多久呀。”周妥仰著頭,望著那個牌牌。
“精細手術(shù),兩三個小時左右。”周述拿著許妍剛才安慰他的話安慰妥妥,只挑了部分,“放心,不會有生命危險。”
周妥這才放心下來,松了口氣。
扭過頭,看到周述放在休息椅上的手機,“爸,有人給你打電話。”
周述站著,看過去,“不用管。”
電話一直在響,周述讓周妥幫他關(guān)了機。
沒想到,下一秒,秘書小張的手機倒是也響了。
周述看過去。
不等周述說什么,小張看了眼陌生號碼,已經(jīng)很自覺的關(guān)機。
“謝謝,抱歉,得讓你關(guān)機一會兒。”周述歉聲輕輕道。
“沒事兒,周律,反正這個點也沒人找我。”
走廊安靜了一會兒,這次,竟然換周述的小天才電話手表響起電話了。
周妥眨眨眼,納悶。
“別接。”周述眉頭輕蹙,忙先他一步開口。終是將自己的手機開機,走去走廊外,給那個人回過去了電話,“您到底想干什么?”
“給你打打不通,給我孫子打個電話怎么了?William,你不要這么大驚小怪。”
“您有把他當(dāng)過孫子嗎?”
周述現(xiàn)在不想跟她談這些,“還有事,先掛了。”
“你如果敢掛電話,我就敢讓許妍的手術(shù)失敗。”
“你知道的,往這種小醫(yī)院里賽個人,甚至不用權(quán),用錢就夠了。”
倏地,周述的手僵住。
他知道,非常知道。
她這位母親一定干得出來。
周母輕輕慢慢嘆了口氣,仿佛剛才那句惡毒的話不是出自她口,無事發(fā)生般,溫柔道:“William,你知道的,媽媽不想這樣,但是你偏偏要讓媽媽生氣,你不是答應(yīng)過媽媽的嗎,要去見小雅。”
周述繃著一條線:“不會是今天,更不會是現(xiàn)在。”
“為什么不能呢?現(xiàn)在去,是不讓妍妍發(fā)現(xiàn)的最好時機,你們可以在外面渡過一個安安穩(wěn)穩(wěn),沒人知道的約會。”
周述神情泠然。
“您別逼我。”
“是你別逼我,既然答應(yīng)了我,就該說到做到。不然,你覺得你在我這里的可信度還足以支撐你下一次來向我求助我嗎?”
周述緩緩握緊手機,向來溫柔的臉上毫無溫度。
“您幫我查個人。”
“您幫我查一個叫許嵐的人,有沒有過生育記錄,國內(nèi),國外,都要查。我答應(yīng)您除了跟那女孩約會之外的另外兩個要求。”
“但今天,絕不可能。”
他絕不可能在許妍做手術(shù)的時候,去和別的女人約會。
“你沒有跟我講條件的機會,William.”周母緩緩嘆了口氣,“一個小時內(nèi),我需要在那個餐廳看到你的身影,不然,你會失去聯(lián)系我的機會。”
“我到底有沒有在嚇唬你,你比我清楚,William.”
說罷,周母倏地掛斷了電話。
周述閉眼,心頭一股無名火,煩躁,氣憤,被自己母親玩得團團轉(zhuǎn)。
三秒之后,他讓自己迅速冷靜下來,知道情緒解決不了任何問題。他查看著這里到那家餐廳的路程,去程五十分鐘,如果以最快速度能達到四十分鐘。
周母只說要見到他的身影,那就只讓她見到,然后就走。
往返八十五分鐘,應(yīng)該來得及。
應(yīng)該來得及在許妍清醒之前回來。
這么想著,周述快步回到手術(shù)室前的走廊,“小張,辛苦照顧妥妥,我先出去一趟,一個半小時之內(nèi)會趕回來,手機一直開機,這邊有任何情況都記得聯(lián)系我。”
小張點了點頭。
周妥抱著書包,坐在椅子上,用小張的手機玩大魚吃小魚。
時間一分一秒過去。
頭頂?shù)摹笆中g(shù)中”仍亮著燈。
隋瑩瑩中途來看過一趟,在外面繞了一圈,又穿著無菌服去里面繞了圈,才出來。
看著周妥瞪著兩顆大黑豆眼珠望著她,安撫道:“目前狀況良好,放心,而且進展很快,應(yīng)該能提前出來。”
周妥放心了,點點頭,又開始玩大魚吃小魚。
沒過多久,隋瑩瑩拿了點吃的過來,分給小張和周妥吃:“先墊補一下。”
小張本來不餓,也不好意思吃,但聞見香噴噴的包子味,還是沒忍住拿了,道謝。
又等了一會兒,就感覺不對勁了。
先是周妥的肚子有點疼,他表情古怪:“姨……我不是腸胃炎犯了吧?”
有點想吐的隋瑩瑩也不太舒服,上前關(guān)心他,伸手摁他的肚子:“這里疼嗎?還是這里?”
話音剛落下的那一秒,小張就奔向了廁所。
周妥才知道自己肚子疼是因為想拉屎,飛速也跑過去。
隋瑩瑩還沒到那一步,只是一直想吐,“……難道包子有問題嗎?不對啊,我今天中午剛買的。”
一邊說,那股勁越往上泛,隋瑩瑩也跑去廁所開始吐。
周妥上吐下瀉好幾次,最后被同樣難受地小張帶去急診,掛了兩針屁股針。
要打針的醫(yī)生卻遲遲沒來。
周妥躺在小藍床單上翻來覆去,哼哼唧唧的:“我不打了,要去看我媽,要等我媽。”
護士安撫他,“快了快了,就來了孩子。”
剛才那個手術(shù)室前的等待椅上,空空蕩蕩。
從院外走進來兩個人,一大一小。
一對父子。
斯越牽著父親的手,不明白今天為什么要來醫(yī)院,仰頭看他:“父親不舒服嗎?”
項易霖淡道:“是你陳政叔有事。”
后跟來的陳政一愣,忙嗯嗯啊啊道:“是,那個,小少爺,我有點事。”
斯越關(guān)心地看著他:“叔叔要保重身體,有哪里不舒服嗎?”
陳政也不知道自己該哪里疼,找了個借口暫時開溜。
項易霖帶斯越到了走廊的等待椅前:“坐著等吧。”
他轉(zhuǎn)過頭,看向那個正在手術(shù)中的牌子,眸色幽暗深沉。
而與此同時,已經(jīng)到了餐廳的周述,看到了角落那個打扮精致的女人。他不動聲色離開,迅速再次轉(zhuǎn)身上了車,往醫(yī)院回。
想給小張打電話詢問情況,對方卻無人接聽。
一個不接,兩個不接。
周述隱約感覺到有什么不對。
開車的速度更快了些。
趴在病床上的周妥,也終于被打上了屁股針,他哼哼唧唧趴了會兒,胃里那種疼痛終于減輕,慢慢爬起來,提起褲子。
“小張叔叔……”
話音到一半,他看見旁邊臉上血色全無,因為暈針逼退縮到角落里,還沒打針的秘書小張。
“……”
周妥咂摸了兩下嘴巴。
紅燈,綠燈,綠燈,紅燈——
19,18,17,16……
周述從未覺得,紅燈的時間如此漫長。一分一秒,都顯得那樣漫長。
許妍的手術(shù)也到了收尾階段,開始縫針。
斯越這時仰起頭,看到了上面的“手術(shù)中”牌子,好像隱約察覺到了什么。
此時,世界好像被分割成兩半。
這兩半,都在等待不同的倒計時。
又好像是在等待同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