檗不過身為蕭瑾瑜最忠實的屬下,長福嘟嘟囔囔地還是去招呼下人進去收拾凈房。
一炷香后。
內室又歸于平靜。
蕭瑾瑜躺下,將薄衾蓋到身上,一垂眸就看到他手背上的那一道傷痕。
手背的傷是當年跟額頭的傷一起受的,當時在戰場,軍醫水平有限,只能草草地包扎涂上金瘡藥讓傷口不流血便是。
所以,盡管已經時隔多年,手背上的傷痕還很明顯。
他心中一動,下意識地坐起來,掀開被衾下床起身,走到墻角的銅鏡前。
去看鏡中的人,眉目如畫,臉頰光潔如玉,若不是細看絕不會注意到眉角靠額頭的地方還有一道淺淺的印記。
蕭瑾瑜定定地看著鏡中的自己,耳邊莫名想起下午分別時齊衡說的話。
他微微蹙眉。
…
翌日。
長福進來伺候蕭瑾瑜晨起洗漱,還有更衣。
京兆府早上有公會,蕭瑾瑜穿了一身威嚴的府尹官袍。
“公子,我來給您梳頭。”長福給他整理完衣角,示意他坐下。
蕭瑾瑜撩開袍子坐下。
長福用木梳小心地將他后頸處的頭發向前梳順,然后一手固定發根,一手擰緊發髻,插上竹簪。
他整理前面碎發的時候,才注意到一個細節。
“公子,你額頭的這個傷疤好像淺了一點?”長福有些疑惑。
“是嗎?”蕭瑾瑜起身,隨口反問表現得有些漫不經心,似乎是根本沒有注意到一樣。
長福點點頭。
“估計是時間久了,慢慢愈合了。”蕭瑾瑜簡單回他一句,就轉過這個話題,問他,“備馬了嗎?”
被他一問,長福立即轉移了注意力,點頭道:“已經備過了。”
蕭瑾瑜輕輕頷首,然后邁開步伐,往外走,一面走一面說:“跟老夫人說一聲,晚上府里不必備我的飯。”
“您跟其他大人有約?”
“我跟齊郡王有約,晚上在外面用晚膳。”蕭瑾瑜說到這里,不知道想到了什么,嘴角,極其輕微地,向上勾起了一個弧度。
長福看到了,撓了撓頭,有些沒想明白。
他們公子以前見齊郡王有這么高興過嗎?
…
事實上,齊衡對于每回見蕭瑾瑜都是很高興的。
這不,還沒到京兆府下衙的時間,他的馬車就已經等在了門外。
蕭瑾瑜本來還想再看兩折公文,一聽屬下稟報,只得放下公文,起身離開京兆府。
齊衡正在馬車里逗弄兔子,就聽到外面行禮的聲音。
他急忙撩開車簾,看向來人:“表兄。”
烈日之下,蕭瑾瑜身著一襲輕薄的黑色夏衫,細密的素緞泛著微光卻不顯悶熱,袖口還有衣襟處都是同色的鎖邊,剪裁利落,襯得他的身形越發挺拔。
齊衡跟他不一樣。
一身月白色的錦袍纖塵不染,上好的杭綢輕盈柔軟,袖口處繡著云紋,看似隨意,其實到處都彰顯著與眾不同的貴氣。
“郡王。”蕭瑾瑜拱手。
“不必多禮。”齊衡嘴巴一癟,趕緊讓開位置,讓他上馬車。
蕭瑾瑜上馬車。
跟他的馬車不一樣,郡王府的馬車的規制是另一個標準。
車廂約摸有四尺見方,地面鋪著白色的織錦毛毯,正壁有軟墊坐塌,上面放著的織金引枕,兩側車窗掛著薄如蟬翼的紗料車簾,角落里立著鎏金銅爐以及此時此刻最引人注目的——冰鑒。
冰鑒銅蓋正凝著細密的水珠,不停有寒氣從里面冒出。
蕭瑾瑜只看一眼,就說:“郡王,夏時雖熱,用冰也要適量,不可太過于涼,對身體…”
“沒很多冰,都是最近天熱才放上來用的。”齊衡硬著頭皮辯解,“而且太醫們說過,這天氣若是外出不做御暑的準備,萬一天熱熱中,要比著涼還棘手。”
“昨天太醫才說過,郡王的身體虛弱,近來天氣變化多端,要注意防寒著涼。”蕭瑾瑜看他一眼。
“……”齊衡有些理虧。
他竟忘記,昨天被太醫診脈的時候,蕭瑾瑜也在。
也就導致一時之間,他根本說不出解釋的話,只能支支吾吾地說:“以后一定注意,而且后面要是天氣太熱,我就呆在郡王府里,輕易不出來。”
“郡王知道便可。”蕭瑾瑜也就是隨口一句。
并不指望,他能夠以后完全不做這樣的事情。
齊衡撓撓頭,有些不知道該說些什么,只能轉移話題:“又不是在皇宮,表兄還是別叫郡王。”
蕭瑾瑜沒有說話。
“表兄不如想一下。”齊衡知道,他這其實就是應了,就故作神秘,問他,“今日我要帶你去哪里用晚膳?”
“蘇記。”
很直接的兩個字。
齊衡:?
表兄怎么會知道?!
當然令他更驚詫的事情還在后面,當馬車停在蘇記門口。
蘇記的伙計看過來時,準確的將視線落在蕭景瑜的身上,然后親切地說:“蕭大人,您來了。”
齊衡:?
不是他請客嗎?
不是他提出的建議,晚膳要到蘇記來用嗎?
就在他一頭霧水不明所以的時候,蕭瑾瑜已經點點頭,對門口的伙計說:“坐樓上吧。”
“伙計”高侍自然忙不迭地去安排位置了。
順帶,讓人去后廚跟忙碌的蘇兮說了一聲。
蘇兮聽到這個消息,覺得有一些奇怪,自言自語小聲嘀咕:怎么這個時候來了?
“掌柜,要不要上去見一見貴客?”被打發過來傳消息的伙計問。
“那肯定是要見一下。”蘇兮說著,解了身上的圍裙,把后廚的活交給陳彥臣,轉頭離開了后廚。
樓上。
齊衡更覺得有些不適了。
特別是蕭瑾瑜在一旁呈現出來的狀態,是對這里非常熟悉的一種,這就讓他更加疑惑。
“茶有熱茶,有茶凍,還有涼茶,蜜茶,你要哪一種?”蕭瑾瑜問他。
然后不等他回答,就徑直說:“算了,給他來一壺熱的蜜茶,用紅茶葉,不要綠茶。”
高侍點頭,記下后問他:“那大人您還是要熱茶?”
蕭瑾瑜嗯了一聲。
“那行,我現在就讓后廚準備著,等一下就給您送上來。”高侍記完菜單,正準備出去。
剛推開門,跟蘇兮來了個面對面。
蘇兮極快速地跟他進行了一番眼神交流,這才揚起笑容走進屋里。
然后就看到坐在那里“忐忑不安”的齊衡。
“齊郡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