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瑯把號牌遞給他,點頭跟著進到蘇記。
此時,正堂正是一片熱鬧。
杜瑯被帶到靠邊的二人餐桌前,招呼他:“客官,要點些什么?”
“來一份限量的川香口水雞。”他坐下,徑直點菜,“再來一份醬香口的萬州烤魚,里面的藕片多加一份。”
“客官想來是老客,會點,萬州烤魚的鍋子里放這藕片沒錯的,口感綿綿脆脆,很是解膩。”伙計給他添茶,客氣地說,“還要些別的嗎?”
杜瑯面不改色地繼續點菜,對他說:“再來一份的冰茶。”反正只要他不說,沒人知道他是第一回來蘇記。
也是多虧那些客人買號牌時會說些評價,否則他其實也不知道從何點起。
“要是沒別的菜,小的就去后廚報菜,客官先坐下歇歇,喝著茶水,稍候片刻。”伙計記下他點的菜,恭敬地說。
杜瑯繼續點頭。
等人離開,他才放松下來,不動聲色地打量起來云廚內部的環境。
蘇記原來那個小鋪子他去過,云廚這邊他還沒來過。
才看平平無奇的店面布局,仔細一看才知道處處都是講究。
靠窗一排長桌,靠里則是容納二人的小桌,四方桌則是列在中央,不同人數桌椅的錯落有序地放著。
還有那些假山綠植,雖說沒有樊樓那種大酒樓的貴重,但是卻特有一種清新放松之感。
至于原來的茶莊的茶柜也被保留下來,將整個區域又不經意地劃分來開,墻角社窄柜,不僅能夠增設容納,還十分實用。
床戶也不是雕花木窗,而是細木條拼接的“井”字橫紋,能夠通風,也便于透光。
以及要是細致觀察,還能看到不同區域掛著不一樣的鈴鐺。
正在此時。
他看到一個客人起身搖晃鈴鐺,隨即立刻就有人跑過去問候。
杜瑯心中微震。
原來那鈴鐺竟然是用來呼喚跑堂伙計的!
“如此巧思,怪不得何樓會輸掉。”他盯著那個鈴鐺,小聲自語。
其實他的行動已經很小心謹慎,只不過因為他的位置比較特殊,正對后廚出餐口。
所以即便再小心再謹慎,還是引起了一個人的注意。
蘇兮用縛帶幫著衣袖,提著香料,看到東張西望還時不時點點頭的杜瑯,總覺得好像在哪里見過這個人。
“是他?”旁邊傳來一聲。
“他是誰?”蘇兮把香料放下去,回頭問提著另一兜香料的高侍,“你認識他?”
“他叫杜瑯,是前面那條街布鋪老板娘的繼子,之前蘇記招工的時候他來過。”高侍言簡意賅地說明他為什么認識這個人的原因。
沒想到還有這種事。
蘇兮秀眉輕挑,又看一眼張望的杜瑯,問他:“人看著挺機靈的,怎么沒面上?”
說句不吹噓的話,她自覺看人還是有些準的。
“他就是太機靈了。”高侍的表情變得有些一言難盡起來,輕抬下巴,指指那邊的桌椅說,“蘇記之前的號牌許多都是經他的手倒賣出去的。”
蘇兮一愣。
那不就是號販子黃牛?
“不過,他做事比較穩妥,知道蘇記對倒賣號牌的人會予以禁止,所以基本上都是找街上其他的閑漢輪流來排號,自己很少親自出面倒賣牌號。”
其實,要不是這個原因,高侍當時還是挺想招他的。
在汴京誠這樣的皇城腳下開飯館酒樓,有這樣隨機應變的人,其實還是很不錯的,最起碼要比木訥的人好一些。
只不過有何樓的“教訓”在前面,像杜瑯這樣太能鉆營的人就不太合適。
作為管理者,蘇兮理解他的選擇。
蘇記目前還不太需要這樣的人,可能會引發管理上的難題。
不過,見高侍眼中還有明顯的遺憾,倒是提醒了她另一個事。
“店里還缺人?”
“刷碗工得再補一個,伙計也得再招一個,幫廚…”高侍還沒說完。
蘇兮彎腰提起香料,就接過他的話:“幫廚得再找兩個,要是找不到兩個,直接招一個廚師也行,到時候幫廚再要一個就成。”
高侍張張嘴,有些無奈:“幫廚比伙計還難找,更別提廚師。”
有些手藝的廚子哪個不是自己開店,或者是給別的酒樓干啊。
他從哪里招?!
“那我不管。”蘇兮小聲地回他的話,然后提著香料回了后廚。
后廚此時,陳彥臣和另一個幫廚郭皋天已經把雞肉放在冰水中冰鎮鎖過汁。
郭皋天跟衛斌同時招來,但是兩個人性子大不一樣。
衛斌成日就跟個小麻雀一樣在后廚嘰嘰喳喳,而郭皋天則是另一個極端,一天都不定會聽他說上十句話。
“掌柜,我來研磨香料。”郭皋天開口。
“給你給你,難得能聽到皋天說一句話。”蘇兮調侃他。
郭皋天被調侃的反應就是默默低頭,收拾香料去。
陳彥臣跟他性子還算對付,便立刻開口替他解圍,其實就是轉移話題。
“師傅,這口水雞調味的紅油還是您來做吧,料汁我來調。”
說到正事,蘇兮還是很正經的,嚴肅地點點頭。
正宗的川香口水雞的紅油應該由辣椒跟花椒制作,但是沒有辣椒,所以這一部分就只能用干茱萸磨粉和花椒一起做。
茱萸做辣,其實有些偏酸辣的口感,所以料汁配方里的醋,蘇兮也把它的比例改動過。
茱萸面混合花椒面,用熱油潑三回,紅亮的紅油就成了。
剛做完紅油,伙計來催菜:“二十五號桌的川香口水雞還沒上。”
蘇兮左右看一眼,郭皋天忙著磨香料,陳彥臣忙著調料汁,沉默片刻,轉身去冰水里取雞。
手起刀落,雞被斬成2厘米左右的塊狀,然后雞皮朝上整齊地擺在盤中,再淋上紅油料汁,加芫荽蔥花點綴。
沒一會兒,一份油光紅亮色澤誘人的川香口水雞就做成了。
蘇兮輕笑,將餐遞過去,對伙計說:“二十五號川香口水雞出餐。”
…
杜瑯面色沉穩,看著伙計把兩道菜連同冰茶放在桌上。
“客官,這口水雞是冰鎮過的,算是冷吃,您吃的時候可以跟冰茶一起用。”
“知道了。”
伙計上完菜,轉身離開。
杜瑯則是在他走后,迫不及待地拿起了桌上的筷子。
烤魚熱氣騰騰,散發著特有的醬香。口水雞鮮紅明亮,麻辣的味道鉆入鼻尖,也讓人有些欲罷不能。
“先吃哪個呢?”他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