刺啦。”
輪胎和地面摩擦發出巨大的聲音,留下一條黑色的印記。
事發突然,車上的幾人頭都向前垂去。
賀小滿剛想伸手固定住身體,就被人一把抱住,她被顧凌霄穩穩摟住了。
男人的右手握著頭頂的把手,手上的青筋爆起。
“余凱,王越峰下去看一下什么情況。”
“是!”
兩人點頭,拉開車門從左右跳了下去。
“你的手?”賀小滿扒開顧凌霄摟著自己的右手:“給我看一下,出血沒有。”
顧凌霄搖頭:“沒事,沒有出血,小滿你沒事吧?”
“沒事。”
聽到顧凌霄說沒事,賀小滿也沒有再追問,拉開門走了下去。
只見地上躺著個年輕小姑娘,但好在四周沒有鮮血。
“同志,你沒事吧?”余凱著急的直跺腳:“我剛才不是故意的,我沒有看見你啊!”
他這輩子鬼子沒有打死一個,要是先傷到自己國家的公民,余凱覺得自己可以以死謝罪了。
賀小滿微微蹲下身子,將人扶了起來,坐在地上:“同志,你感覺哪里不舒服?我們現在送你去醫院。”
“沒事。”張琴搖了搖頭:“車沒有撞到我,我只是因為害怕摔倒在地上了。”
張琴看著地上形成的一條黑色印記,咬著嘴唇暗想:她不會把車給嚇壞了吧?到時候讓她賠車該怎么辦?
“那咱們先起來吧。”
余凱聽到這話,也連忙走了過來,想把人扶起來。
手剛用力,張琴嘶了一聲再次跌坐到地上。
她捂著抽痛的腳踝位置,大顆大顆的汗水往下面淌:“我可能扭到腳了,是我自己的責任,麻煩你們幫我叫一下爸媽,讓他們來接我。”
張琴正想說自家爸媽住在什么地方,遠處的村民走了過來。
剛才說要給張琴介紹對象的嬸子,嘖嘖道:“張琴,我不過就是說要給你介紹對象,你用得著這么激動嗎?故意往車子上撞?”
“果然讀書讀多了,容易把腦子讀傻,你這人實在是太壞了!”
“我沒有!”張琴咬著牙齒開口道:“嬸子我沒有!各位同志我沒有!”
賀小滿點頭:“我們知道你沒有。”
畢竟剛才張琴可說了,是自己的責任。
說出這句話,就根本不符合碰瓷的邏輯。
她輕聲道:“我先給你檢查一下腳踝。”
賀小滿微微掀起一點褲腳,露出腳踝的位置。
只見腳踝拱起了一個巨大的包,怪不得剛才張琴疼得都站不起來。
要是她腳踝也有這么大的包,估摸著自己當場要嚇哭。
“扭得比較嚴重,要去醫院。”
“啊?”余凱苦著一張臉:“是我開車不注意,同志我送你去醫院吧。”
張琴本來還不同意,但刺骨的痛一下又一下往心口的位置鉆。
她只能點頭。
找村民打聽了一下最近的醫院,就把人往醫院送去。
村民看著張琴上了車,紛紛癟嘴:“這死丫頭命可真好啊,還真讓她坐上了小汽車,嘖,也不知道是啥滋味。”
上車后,張琴一個人縮在角落位置。
害怕擠到賀小滿,努力縮小自己的空間。
低垂著頭,小聲道:“對不起,我給你們添麻煩了,你們把我送醫院去就好,我爸一會來接我。”
“沒事,先聽醫生怎么說。”賀小滿看著張琴中指上厚厚的繭。
又想到剛才村民口中的話,她聊了起來:“讀過書?”
“嗯,高中剛畢業。”
張琴說到這,臉上有點落寞,本來以為自己讀完書能在城里面找到工作。
但事實并不是這樣。
空出來的蘿卜坑,早就準備好預制蘿卜了,她很難擠進去。
所以只能暫時先回來種地,等城里面再有招工的消息,張琴打算再去考。
她腦子還行,也能吃苦,多找找應該能找到機會。
張琴在心里面安慰著自己。
張琴的落寞,賀小滿看得一清二楚。
現在因為政策的原因,很多讀書的人都找不到方向和前途。
她和張琴聊起高中學了什么東西。
起先只是一問一答,后面張琴越來越精神,渙散的眼睛也重新聚起光芒,根本不用賀小滿問,自己就講起讀書時候學到的內容。
賀小滿看得出來,她是真的愛學習。
現在腦子里面裝的知識比很多工農兵大學生還要多。
賀小滿想到造船局不多的幾十號人。
打起了小算盤。
人才不夠,工農兵大學生能力不足,湊不上數,那高中剛畢業的學生呢?
正好是最年輕,腦子最機靈,學習能力最強的階段。
是不是會有不一樣的驚喜?
賀小滿開始問了一些更高深的問題,張琴也能回答上一大半。
就算是不知道的沉思一會,也能說出個一二三出來。
賀小滿聽完眼睛越來越亮:“張同志,冒昧地問一句你在你們學校考試排多少名?你想回答就回答,沒關系的。”
“可以回答,一二三名我都考過。”
賀小滿笑著點頭,又問了一些別的問題,車便停在縣城醫院門口。
幾人進了醫院。
醫生檢查了一下,便開始進行治療,只聽見一聲慘叫。
醫生又上手按了幾下,拍了拍手:“好了,最近不要下地走路,好好休息,還有小同志你營養不良,多吃點飯,十七八歲的年紀看起來像十三四歲一樣。”
“謝謝醫生。”
“嗯,誰去繳費?”
余凱連忙站了出來:“同志,我去吧。”
擔心張琴要拒絕,白白浪費時間,余凱直接扯著醫生的手走了出去。
再回來的時候,不僅把醫藥費繳了,還買了一罐麥乳精,塞到張琴手上:“這是給你的。”
他抓了抓頭發,不知道該找什么理由,想了一會才繼續道:“你崴腳雖然不是我撞得,但和我也有一定關系,所以這個是補償。”
“軍人同志,我不能要。”
張琴果然要推回來,嚇得余凱一跳躲到門口去了:“你這個女同志,說給你就是給你的,你別拒絕了。”
“張同志,你就收下吧。”賀小適時開口道:“不然余同志要愧疚一輩子了。”
等了半個小時,張琴口中的父母也趕來了,都是老實巴交的性格,不停感謝余凱和賀小滿。
有人來接,賀小滿幾人也打算繼續往造船局趕。
只是臨出發前,賀小滿停下腳步,回頭看去:“張同志,我知道你現在有點迷茫無措,甚至找不到努力讀書這么多年有什么意義,但你要相信學過的東西終有一天會用到實處。”
就像她一樣,以前只是無聊,便在安市鋼鐵廠和技術員聊天,學了一點東西。
后面來到這個鋼鐵廠她才能一下聽出,車床運行過程中不正常的聲音,并且找出問題,解決掉。
她堅信只要學過的東西,都是有用的。
賀小滿繼續道:“繼續好好學習,等待機會降臨。”
張琴不知道賀小滿為什么突然說這些話,但她有一種被人理解的感覺。
自從畢業后,沒有找到工作,她沒少被大隊的人奚落。
連帶著父母也被大隊的人說蠢。
花錢供人讀書,最后還是要回來種地。
張琴想說讀書是有用的,可面對自己的現狀,卻不知道該用什么語言去解釋。
但今天賀小滿的話讓她決定了,以后不再去解釋讀書的作用。
也不會放棄學習。
她只用自己心里面知道就足夠了。
張琴很認真的點頭:“賀同志,我明白你的意思了,祝你們一路順風。”
“嗯,下次見。”
說完,賀小滿便跟著幾人走出病房。
“小滿,你剛才說了下次見。”顧凌霄站在賀小滿的側面,正好擋住刮過來的風。
“嗯,因為我覺得我和這女同志還會再見面的。”
再上車,這一次回去順暢多了。
在天黑之前,終于趕到造船局,此時研究大樓燈火通明。
賀小滿安排人將這次取回來的鋼片樣品送到車間,明天安排人組裝之后,就要進行下水實驗。
所有實驗數據都合格,才可以大批量生產。
正忙著,余洋匆匆走了下來:“小滿同志,你終于回來了,這次怎么樣?有收獲嗎?”
“有。”賀小滿點頭:“我帶了一批樣品回來,明天進行第二步測試。”
“太好了,夏紅娟那邊也傳來了消息,關于消聲瓦她也有了進一步的研究,再過一周也會帶著研究成果回來。”
“還有,敵特分子的事情。”這下余洋的聲音壓得很低:“周部長打了電話過來,已經把葉科睿抓住了,以他為核心,向上挖了不少人出來,你沒說錯,他們就是不想讓我們研究核潛艇。”
“一個個壞心眼的,我偏偏要研究出來!”
賀小滿耐心聽著。
這一次深挖應該把潛伏在華國隨時準備伺機破壞的敵特分子全部深挖出來了,以后他們的研究也不會受到阻礙。
賀小滿又說起想要招高中生的事情,她以張琴為例子介紹完張琴的情況,繼續道:“余主任,我們這一代終究會老,而我們也需要培養下一代出來,繼續研究發展華國,構建階梯力量。”
余洋聽著賀小滿這語重心長的話,差點沒有笑出來:“賀同志,你也才二十出頭,怎么就說到老字上面了?”
“但是你剛才的提議我贊同,準備考試?”
“嗯,我最近把試卷做出來,咱們直接到學校進行招生考核,名義就以鋼鐵廠的名義吧。”
“行,你負責試卷,我負責招人,咱們這點人是有點不夠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