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是劉琦將徐庶帶到自己偏院內(nèi)最雅致的廂房前指給徐庶，并告其先在這暫住一段時間。
而劉琦所指的廂房，屋里一應(yīng)用物都是劉琦悄悄讓翠兒換了最好的，書案上的筆墨紙硯，甚至比劉琦他自己用的還講究幾分。
“元直兄，寒舍簡陋，暫且屈就?！?/p>
劉琦這話說得誠懇，眼神里沒半點虛的。
兩次訪諸葛亮未成，如今的劉琦是真的把徐庶當(dāng)成了救命稻草。
徐庶點了點頭，口中連連說道：“自己是山野之人，隨意便可！”
等徐庶走進(jìn)屋里掃了一眼房間，嘴上雖然說隨意，但心中卻對劉琦感官好了幾分。
只見這處廂房雖處于角落但也窗明透亮，書卷滿架，擺在案幾上的香爐里還裊裊飄著幾縷清煙，顯然是用了心的。
徐庶臉上雖然心中對劉琦感官甚佳，但多年游歷天下讓徐庶早就練就出一副波瀾不驚的內(nèi)心。
于是徐庶點了點頭，向劉琦拱手道：“公子厚意，庶感激不盡。”
接下來的幾天，劉琦幾乎是天天來徐庶這，就差點發(fā)動劉備技能（把臂同游，抵足而眠）了
劉琦日日跑來，也不全說正事，有時抱著一卷書，假模假式地請教幾個問題，有時干脆拎壺粗茶，跟徐庶天南地北的閑扯。
而且劉琦也從不擺荊州長公子的架子，開口閉口就是“元直兄”
斟茶倒水也親力親為，搞得張誠在一旁直瞪眼，覺得自家公子對這窮書生也太好了點吧！
徐庶起初還帶著幾分士人的疏離和觀望，但架不住劉琦這股子近乎笨拙的熱乎勁兒。
幾天下來，徐庶發(fā)現(xiàn)這位長公子雖身處逆境，卻并非庸碌之輩，言談間時常有些看似離經(jīng)叛道、細(xì)想?yún)s頗有道理的見解，尤其是對北方袁曹之爭的判斷，竟與自己不謀而合，甚至…有時言語間更為篤定？
這讓徐庶一時間不知道是劉琦自己所想，還是為了迎合自己！
幾日后，窗外日頭正好，劉琦徐庶兩人又對坐飲茶。
聊到盡興之后，劉琦忽然嘆口氣，終于把話挑明了些，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苦悶：
“不瞞元直兄，如今我這處境，真是如履薄冰，生怕一步不慎便跌入萬丈深淵！”
“前有蔡氏聯(lián)合蒯家欲意擁戴琮弟，對我步步緊逼，而父親…唉！”
說到這，劉琦重重一嘆。
在這個時代，以子論父傳出去恐遭人非議，于是劉琦只能挑一些簡單的說。
“父親的心思我也難猜。我雖空有長子之名，但卻空有其名，父親不喜，蔡蒯兩家緊逼。
“我時常半夜驚醒，夢見父親百年后，自己被蔡氏逼得如喪家之犬般逃出襄陽，最終客死異鄉(xiāng)?！?/p>
劉琦這話七分真三分演，將一個迷茫卻又不甘的公子形象勾勒出來。
徐庶捧著茶杯，默然片刻，道：“公子能看清困境，已屬不易?！?/p>
“荊襄九郡，雖看似安穩(wěn)，實則暗流洶涌。蔡蒯兩家憑借當(dāng)年擁戴之功，在這南郡已樹大根深，公子欲要動搖，非一日之功，還需長遠(yuǎn)謀劃?！?/p>
徐庶雖然話沒說透，但也點出了關(guān)鍵。
劉琦心中一喜，見徐庶如此便知道有門兒。
劉琦于是趕緊趁熱打鐵道：“元直兄所言極是！故而我才日夜思盼，渴望能得真正賢才指點迷津，共圖安荊之策！若元直兄不棄…”
劉琦說著站起身來，對著徐庶便是深深一揖，語氣也有幾分激動，“我劉琦愿以師禮待之，但有所命，無敢不從！只求元直兄助我！”
劉琦這一揖，情真意切，姿態(tài)也放得很低。
徐庶看著躬身在前的劉琦，眼神復(fù)雜。
他能感受到劉琦的誠意，這幾日的交談也讓徐庶覺得此人可輔，并非純粹的紈绔子弟。
但他徐元直闖蕩半生，早年任俠，后來折節(jié)讀書，見識過人情冷暖，豈會因一番禮遇和幾句豪言便輕易許下終身？
思慮片刻，徐庶起身扶起劉琦，搖了搖頭，臉上竟露出一絲淡淡的笑意：“公子之心，庶已深知。公子之志，庶亦感佩。然則......”
徐庶停頓了一下，劉琦的內(nèi)心也一下被提了起來。
“然則，投效之事，關(guān)乎庶平生，請容庶…再思量些時日?！?/p>
聽到這里劉琦心里“咯噔”一下，像是被冷水澆頭，滿腔熱望霎時涼了半截。
劉琦嘴巴張了張，想說點什么，卻又不知道再說些什么，只能將未竟之言咽了回去。
同時劉琦心中不免有幾分自嘲
是啊，招攬名臣武將哪有那么容易？
雖然自己確實是穿越客，但也不能真當(dāng)自己是話本里的真命天子，虎軀一震便賢才就來投？雙臂一展便美女投懷送抱？徐庶這等人物，自然要慎重。
想到這，劉琦勉強(qiáng)擠出個笑容，帶著點失落，卻并無怨恨：“是劉琦唐突了。元直兄乃當(dāng)世大才，自然該慎重，不過無論元直兄做何決定，劉琦絕無怨言，這幾日能得兄臺教誨，已是幸事?！?/p>
徐庶將劉琦的反應(yīng)看在眼里，見劉琦雖失望卻能迅速克制，且言語間依舊保持尊重，心中那桿秤又不自覺地向劉琦傾斜了幾分。
于是徐庶復(fù)又坐下，語氣緩和了許多：“公子不必如此。庶雖未能即刻效命，然這幾日承蒙公子厚待，豈能毫無表示？公子若信得過，眼下困境，或可試言一二，庶或可試為公子剖析，姑妄言之，故妄聽之。”
峰回路轉(zhuǎn)！
劉琦聞言，眼睛猛地又亮了起來，那點失落瞬間拋到九霄云外！
雖然不能立刻將徐庶招攬到手，但能當(dāng)個高級顧問，對如今的劉琦來說也是天大的好事??！
“信得過！自然信得過！”劉琦忙不迭地應(yīng)道
，隨即劉琦立刻將蔡瑁的監(jiān)視、劉表的曖昧態(tài)度、自己謀求外放江夏的打算，以及暗中聯(lián)絡(luò)甘寧等事，撿那能說的，都粗略說了一遍，當(dāng)然，穿越者的身份和先知是絕不會透露的。
徐庶聽得仔細(xì)，手指無意識地蘸著茶水，在案幾上劃拉著。
半晌，徐庶沉吟道：“蔡德珪防范甚嚴(yán)，公子確需暫斂鋒芒，示敵以弱。甚至…可故作沉湎之態(tài)，使其愈發(fā)輕視?！?/p>
“至于江夏…”
徐庶頓了頓，“黃祖庸碌，卻鎮(zhèn)守要沖，江東孫氏對荊州早已垂涎三尺，遲早會發(fā)兵攻打江夏，屆時黃祖必定會死于孫氏之手?！?/p>
“所以公子欲往，還需得等待時機(jī)！”
隨后徐庶又略略提了幾條如何暗中結(jié)交軍中不得志的底層軍官、如何利用劉表與蔡氏之間微妙的制衡，條理清晰，雖只是大致方向，卻已讓劉琦有種撥云見日之感。
“元直兄一言，真令我茅塞頓開！”劉琦由衷贊道，興奮地搓著手。
自那日后，徐庶雖未明確投效，但也未曾開口離去，而是在劉琦的偏院里住了下來，身份超然，似客卿，又似幕僚。
劉琦待他依舊恭敬，凡事也多與之商議。
徐庶則時而指點一二，雖不多言，卻總能切中要害。
兩人常常在書房密談至深夜，燭光將兩人的身影投在窗紙上。
二人的行為自然瞞不過蔡瑁的眼線，窗外，蔡瑁的眼線縮在角落里，打著哈欠，只當(dāng)那劉琦是招了個清淡的書生回來解悶，愈發(fā)瞧不上眼，回報給蔡瑁的也盡是“劉琦依舊無所事事，終日與那寒士空談”之類的話。
蔡瑁聽了，果然嗤之以鼻，對左右笑道：“我道他招了個什么人物，原來是個只會耍嘴皮子的窮酸！劉琦這小子，也就這點眼界了！”
蔡瑁遂更加不以為意。
偏院之內(nèi)，劉琦卻如獲至寶。
劉琦聽著徐庶偶爾提及那位隱居隆中的好友諸葛亮“才學(xué)勝我十倍”，“有經(jīng)天緯地之能”，心中那團(tuán)三顧茅廬的火，燒得越發(fā)旺盛起來。
“元直兄，你說，我若再去隆中，該如何才能請動孔明先生？”一日深夜，劉琦忍不住問道。
徐庶捋須微笑，眼中有光：“精誠所至，金石為開。孔明非常人，唯以非常之誠，或可動之。”
劉琦重重地點了點頭，目光看向窗外漆黑的夜空，仿佛已穿透重重阻礙，落在了那片寂靜的松林之中。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