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瞻臉色難看,站在一旁與藥僧低聲交涉著什么。
見薛檸嘴唇眼睛都紅腫著過來,想必李長澈已經(jīng)打過她了,心里莫名又氣又心疼。
氣的是她不知分寸,將謝凝棠傷害至此。
就算她如今是鎮(zhèn)國侯府少夫人,傷了懿王的女兒也要給個交代。
心疼的是,從小到大他都沒動手打過他,李長澈又算什么,敢動他的人。
江氏擔心的坐在謝凝棠床邊,聽說是薛檸將謝凝棠從臺階上推下來的,動了動嘴唇,“檸檸,你跟我來。”
薛檸垂頭跟在江氏身后。
出了房門,走到廊下。
江氏看了一眼屋內(nèi)長身而立的李長澈,皺起眉頭,壓低聲音,“被李世子打了?”
薛檸搖搖頭,“沒有。”
江氏愛憐地撫了撫她的唇,“那怎么哭了,嘴唇也破了?”
薛檸不好說是被李長澈咬破的,抿著唇?jīng)]說話。
江氏嘆口氣,也明白今兒的事不好辦,“檸檸,你嫂嫂再怎么不是,你也不能害她性命,娘親也不是怪你什么,只是她爹懿王手中頗有權(quán)勢,若她真沒了命,娘親和宣義侯府也難保全你,就算為了你自已,下次也要多注意,可好?”
薛檸道,“我知道的,那會兒一開始我沒想推她。”
江氏問,“那怎么還推兩次?”
薛檸頓了頓,道,“第一次是她做戲自已滾下去的,第二次才是我推的。”
江氏愣了愣,神色微妙起來。
“娘,你相信我的話嗎?”
江氏往窗戶里看了一眼,屋子里,女人柔弱的啜泣聲楚楚可憐。
更何況,還是蘇瞻親自看見的。
薛檸沒指望江氏能信自已,自嘲一笑,“娘親不相信我也沒事,她死了,我給她賠命,她殘了,我養(yǎng)她一輩子。”
反正這種事兒也不是一回兩回,她都習慣了。
誰信不信都不重要,只要她自已問心無愧就是了。
至于之后怎么辦,懿王會不會要她一命抵一命,阿澈會不會因為她手段惡毒將她休棄,都無所謂了,走一步看一步便是。
她深吸一口氣,心口愈發(fā)悶疼。
“如果沒事的話,那檸檸先走了。”
“檸檸。”江氏叫住她,無奈道,“我是你娘,我能不相信你?”
薛檸轉(zhuǎn)過身,對上江氏慈愛的眸子,眼眶驀的一酸,“你相信我?”
“我當然相信你,你是我親手養(yǎng)大的,你什么品性我還不知道?”江氏將人摟進懷里,用袖子擦了擦她眼角的淚水,哭笑不得道,“我剛剛只是沒想到,秀寧郡主會是那種擅長玩弄心計之人……其實一開始我并不同意她與瞻兒的婚事,是老夫人做主,我才答應(yīng)下來。”
許是有人無條件為她撐腰,薛檸一時委屈起來,撲進江氏懷里,“她可壞了!”
江氏撫著小姑娘的后背,“好好好,娘知道了,懿王那邊娘會替你說說情的。”
薛檸還是紅著眼,落著淚,“她就是個十惡不赦的大壞人,娘,你千萬不要被她騙了。”
當初被派到永洲老宅的幾個嬤嬤里,領(lǐng)頭的便是慣常伺候在謝凝棠身邊的。
她知道那人是秀寧郡主的人,也知道這都是蘇瞻默許的。
蘇瞻是權(quán)傾天下的首輔大人,京中要娶的新婦便是謝凝棠。
后宅由謝凝棠把持,她想殺她,不過易如反掌。
她那會兒已經(jīng)認了命,又哀莫大于心死,沒去仔細想到底誰才是害死她的兇手。
只覺都是因為自已才毀了蘇瞻與謝凝棠的美滿人生。
所以重生后,她沒想著與謝凝棠為敵。
還祈盼著她與蘇瞻夫妻恩愛,白頭到老。
可后來,謝凝棠數(shù)次陷她于不義,屢屢挑釁。
她再怎么樣,也是有脾氣的。
若謝凝棠下次再犯,她哪怕豁出命去,還是會出手反擊。
這次就是個教訓。
所以,她沒覺得自已有錯。
“娘都知道,檸檸從小就是個心善的姑娘,若非被人欺負到臉上來,是不會主動傷人的。”江氏聲音越發(fā)溫柔,“但檸檸不可太過剛強,為了一個外人,與自已的夫君生了嫌隙,你這樣時常針對秀寧,任由誰瞧了,也會以為你心里還沒放下瞻兒,李世子雖然大度,可畢竟是你的夫君,他若吃醋了,與你鬧將起來,你難道還要與他和離不成?”
薛檸噎了噎,“我沒那么想……”
事實上,她并不知道真正的夫妻該怎么相處。
只記得從前年幼時,父母也會吵架。
不過父親很快便會將娘親哄好。
記憶中,娘親對父親是又愛又恨,打打鬧鬧,都沒有今兒阿澈這樣怒得讓人害怕。
“回頭記得同李世子解釋清楚,明白么?”
薛檸點點頭,眼尾還紅著,“娘放心,我知道了。”
好在謝凝棠沒什么大事兒,江氏替薛檸說了幾句。
謝凝棠也不好再說什么,更何況還有李長澈這個煞神立在一旁。
她又是裝凄慘,又是賣可憐,但男人沒有半點兒動容。
清冷禁欲的俊臉上,盡是不辨喜怒的威嚴,哪有一點兒憐惜之情?
她哪怕自小在懿王的威怒下長大,也沒像此刻這般,感覺到周身都被男人的氣場壓制住了,于是乎,悲悲戚戚地哭了一會兒,見男人仍舊一副冰冷淡漠的模樣,最后連哭聲都不敢發(fā)出來。
薛檸跟在江氏身后,重新走進屋子里。
蘇瞻見她手腕兒發(fā)紅,蹙了蹙眉頭,伸出大手,剛想抓住她的小手看看。
卻被李長澈抬手擋住。
“時辰不早了,我們該下山了,浮生留下來負責秀寧郡主受傷一事,至于懿王殿下過問起來,我會親自上門給他一個交代。”
薛檸愣了愣,白里透紅的小臉兒滿是錯愕。
蘇瞻黑著臉,嘴角微抿,看薛檸的眼神,還是同以前一樣,高不可攀。
李長澈分毫不讓,索性將呆呆傻傻的薛檸拉到身后,“蘇世子,可還有話要說?”
蘇瞻能有什么話說,不過見薛檸今日可憐,大發(fā)慈悲想關(guān)心一下她而已,既然她不承情,他也不會再可憐她。
男人語氣再次冷了下來,眼神也透著一如既往的嫌惡,“無事。”
“那我們走。”
李長澈攬著薛檸的腰肢往外走,一路上面無表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