馮斌一僵,不敢再說話,心里卻生起一股怨恨。
有旁人在,居然不給他面子。明明是他閨女配不上自已,搞得像是他高攀了他們曹家似的。
曹承旺再次催促,薛杏林也攔住了他。
“大隊長,不用送去衛生院,他這病我可以治。”
“你說真的?”曹承旺將信將疑。
“真的,我能治,他這就是拉肚子太過嚴重脫水導致休克?!?/p>
剛才他又重新仔細地檢查了一番,皮膚冷濕、脈搏快而弱,呼吸淺快,雖然還沒想通病因,但也確診是脫水休克無疑。
“他拉肚子了?”曹承旺問沐家三人。
沐言點點頭,“嗯,昨天晚上就開始了,一直在拉,起碼已經跑了十幾趟了?!?/p>
薛杏林一臉了然的樣子,“看吧,我沒說錯吧?”
江景輝問,“既然你診斷出了怎么回事,剛才咋還愁眉苦臉的?”
薛杏林回,“我只是想不通,照他這情況,應該是胡吃海喝飽餐了一頓,而且吃的還是油水很足的食物,他長時間吃不飽,突然這樣腸胃受到刺激不適應才會拉肚子,可他一個牛棚的人,哪里來的油水很足的好東西吃?”
他從來沒往江景輝身上想。
曹承旺看了江景輝一眼,心里大概知道了是怎么回事。
江景輝尷尬地摸摸鼻子,他不知道這送點好吃的居然吃出了問題。
也是他考慮不周。
還好自家岳父岳母和大舅哥沒有吃出問題。
也是,他們遭難也才一個來月,一個月之前過得很不錯,不說頓頓有肉吃,隔三差五總能見到葷腥。
他們的胃到目前為止還沒啥毛病,昨晚那一頓野豬燉肉完全能適應。
幾人合力將人送回牛棚,馮斌沒有幫忙,看著遠去的他們,還在背后啐了一口。
治吧治吧,最好把人給治死,反正他是不相信年紀輕輕的薛杏林有啥本事。
還有那個老不死的,他說將人送牛棚就落他面子,還懟了她一頓。別人同樣一句話就立馬照做。
這不是對他有偏見是啥?
等著,總有一天,他要讓這些瞧不起他的人付出代價。
到了牛棚,薛杏林就吩咐道,“要熬點米湯,每隔十分鐘喂幾口。”
陳素儀正要去煮米湯,沐慶民不動聲色地拉住了她。她才反應過來,支支吾吾道,“我,我們沒大米?!?/p>
曹承旺再次看向江景輝,那眼神似乎在問:你就沒送點大米過來?
江景輝感受到大隊長的眼神,輕咳一聲,提醒道,“之前我來還牛車,你們弄灑了我大米,難道你們沒撿起來?”
沐言忙道,“對,撿起來了,我把它放在了一個碗里,還說什么時候還給江同志的。”
江景輝擺擺手,“不用還了,趕緊去煮米湯吧。”
陳素儀和沐言去煮米湯,薛杏林將人平躺在床上,并用稻草將雙腿抬高了十幾二十公分。
這樣讓有限的血液能回流到心臟和大腦。
要是有銀針扎幾針,人很快就能醒過來。可現在沒有銀針,薛杏林就找了幾個穴位輕輕按壓。
沒多久,陳素儀將米湯熬好端了過來,試著喂了兩口都沒喂進去。
“這可怎么辦,他沒法自已吞東西?”陳素儀焦急道。
曹承旺提議,“要不掐人中?先把人弄醒,讓他自已吃?!?/p>
說著就準備上手去掐人中。
薛杏林忙阻止,“不行,這種情況不能強行將人弄醒,休克根本問題是有效循環血量不足,大腦供血不足,這跟睡著不一樣,要是強行將人弄醒,不僅無法救人,還有可能對病人造成傷害?!?/p>
大家見他說得似乎很專業的樣子,也不敢輕舉妄動。
“那要咋整?”
曹承旺急得取下自已的前進帽,煩躁地抓了兩下頭發。
耳根后別著的香煙不小心弄到了地上,他忙將帽子往頭上一蓋,彎腰撿煙。
撿起來后還小心翼翼地吹了吹灰塵,拿著聞了兩下,才重新別在耳后。
江景輝嘴角抽了抽,這煙還真是命根子。
他重復了一遍大隊長剛才的問題。
薛杏林只道,“再喂?!?/p>
陳素儀照做,這次喂米湯的時候,薛杏林在潘之安的喉嚨處輕輕按了兩下,米湯成功喂了進去。
江景輝挑眉,這小子還真有點東西啊。
喂了幾口,薛杏林就讓停下,他又開始按壓相關穴位。過了十來分鐘,再次喂米湯。
如此反復三次,薛杏林才停下。
“行了,命算是保住了。”
一聽這話,眾人齊齊呼松了一口氣。
“這幾天不能再亂吃東西了,最好是吃稀飯和小米粥。也要注意保暖……”薛杏林叮囑。
只是他也知道,稀飯和小米粥對于牛棚的人來說,也是一種奢望。
曹承旺揮揮手,“既然人沒事兒了,都去上工吧?!?/p>
他知道不用擔心大米小米的事。
薛杏林忙道,“不能全部都走了,還得留下一個人照顧,時刻留意情況。”
曹承旺朝沐慶民一指,“你留下吧。”
不出半天,薛杏林將牛棚快要死的人又救活的消息在整個大隊傳開。
大家驚奇不已,卻也高興大隊來了一個會醫術的知青。
只有馮斌一臉陰郁,居然還真給治好了。
肯定是瞎貓碰上死耗子,一個連毛都還沒長齊的小子,怎么可能會治病。
原本他還想著人要是治不好死了,他就要好好打臉幾人,尤其是他的老丈人。
可該死的現在居然人沒事了。
越想心里越不舒服,最后心里的這股火氣直接發在了曹嬌身上。
曹家西屋,馮斌拉著臉坐在炕上。
曹嬌問他,“你這是咋了?怎么看著不高興?”
馮斌轉過身去不理她,曹嬌湊過去晃了晃他的胳膊,再次柔聲問道,“到底怎么了?”
馮斌皺眉,眼里閃過一絲厭惡。
其實曹嬌長得不丑,她跟鞠小艷是村里出了名長得好看的姑娘。
但他就是嫌棄她的出身,覺得對方泥腿子的身份配不上自已。
他抽出胳膊,“嬌嬌,咱們離婚吧,你爸瞧不起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