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棲云像是被一道驚雷擊中,臉色瞬間變得蒼白。
她指尖死死掐著掌心,痛楚讓她回過神來,“紀小姐為何有此一問?”
姜梔扯起唇角,“沒什么,只是聽謝將軍提起,你去找過他對么?”
林棲云咬著牙,“怎么,你還沒嫁入將軍府,就急著管謝將軍的事了?”
“那林小姐手上的傷是從何而來?”姜梔沒有理會她的嘲諷,又問她,“該不會也是那時候留下的吧?”
林棲云下意識將手藏入了袖中,“與你何干?”
“霜降祭那日,我當眾從祭臺上摔落,林小姐可知曉我為何毫發無損?”
林棲云也對這件事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哼笑一聲,“只能說你運氣好?”
姜梔搖搖頭,“受傷的是太子殿下。”
當初現場混亂,蕭玄佑和她摔下祭臺后,祭臺就被謝祁派人圍了起來,一點消息都沒傳出去。
所有人都以為是山神護佑所以圣女毫發無損,誰也不知道是蕭玄佑護著她的緣故。
“你說什么?”林棲云瞪大雙眼。
為什么她一點消息都沒收到?
“太子受傷事關重大,自然瞞得緊,如今太子殿下正在派人查祭臺倒塌一事,”姜梔看著她,“我只是想問問林小姐,那日你去祭臺的時候,可有發覺過什么異常?”
林棲云正被姜梔幾句話嚇得出了一身的冷汗。
她怎么都沒想到受傷的竟然會是太子。
若是被發現是她動的手腳,別說她逃脫不了罪責,整個布政使司都會像紀知雅說的那般,被拉入萬劫不復的境地!
“我什么都不知道,”林棲云勉強讓自己冷靜下來,“我想起來家中還有事要先回去了。”
“好,林小姐慢走。”姜梔也沒攔她,而是吩咐身旁的暗月,“替我好好送送林小姐。”
暗月知道姜梔的意思,領命跟在林棲云身后出去。
姜梔剛剛回房,就見陸淵帶著她要找的大夫進來了。
大夫被陸淵蒙著眼,一臉的忐忑。
但是仔仔細細給姜梔把完脈后,得出的診斷也和太醫無異。
“這位夫人的滑脈虛浮無力,還是應該多加調養好好安胎,否則怕是難以保住腹中的胎兒。”
陸淵神情凝重,謝過大夫后讓人送他出門。
“這段時日你不要再離開將軍府,有什么事都交給我去做,你安心養胎。”他皺眉擔憂地看著她。
姜梔心情沉重,懨懨點頭。
“小姐,該喝藥了。”入影將太醫給她開的安胎藥端進來。
姜梔一聽到要喝藥,心情頓時更差了。
“我現在不想喝,先放著吧。”她皺著鼻子道。
“我來喂她,你先下去吧,”陸淵從入影手中接過,“藥還是得趁熱喝才是。”
他吹涼了遞給她。
“太苦了,不想喝。”姜梔搖頭。
“不能任性,大夫都說了你的胎象不穩,需要好好調養。”陸淵的勺子遞到她唇邊,卻被她轉過頭躲開。
他淡淡看著她,“你若不喝,我只能用其他法子喂你了。”
姜梔瞪大眼睛,眼睜睜看著他將藥碗舉到了自己唇邊,只能攔住他,“好我喝,我喝還不行嘛。”
她皺眉接過。
然而藥汁才剛入口,腹中就忽地涌上來一股反胃,藥碗“砰”地一聲在地上摔得四分五裂,而她扶著床柱吐了個昏天黑地。
陸淵被她突然的舉動嚇到,連連起身替她順著后背。
直到胃中再也吐不出東西來,姜梔這才抬起頭。
“……都怪你”
她臉色蒼白,眼尾還帶了淚痕,瞳仁中滿是幽怨。
“是我不好,”陸淵倒了杯溫水給她,“你先喝水,這里我來清理。”
姜梔吐完之后,房間內便彌漫著一股奇怪的味道,和藥味混合在一起,著實不太好聞。
但陸淵臉上卻絲毫都沒有嫌棄之色,將她攙扶著坐下,任勞任怨地干著原本應該是下人的活計。
等清理完地上又凈了手,陸淵尋出屋子里的熏香點燃,那股味道終于散了個干干凈凈。
這熏香也是之前陸淵問過太醫,不會對姜梔的身子有損。
姜梔看著他忙前忙后毫無怨言的模樣,方才對于他強硬著讓自己喝藥的怨氣也消散了。
她捻了個果脯納入口中,那股子反酸被奇跡般地壓了下去,來無影去無蹤,就像剛才的一切只是錯覺。
陸淵看看她,又開口:“你身上也沾了東西,得換套衣物。”
說完上前直接想要動手幫她。
“不用不用,讓入影來就行。”雖然兩人該做的事都做了,但青天白日當著陸淵的面寬衣解帶,她還是做不到。
陸淵臉上浮起一絲難得的笑來,“怎么,我們連孩子都有了,還怕這些?”
“放心,你懷了身孕我不會對你做什么,只是想照顧你。畢竟你會如此的罪魁禍首是我,總不能假借他人之手。”
他說得一本正經,仿佛只是在陳述一個事實。
姜梔此刻吐得渾身無力,也沒什么精力再與他爭辯,只道:“那你閉上眼不許看。”
陸淵唇角笑意更深,帶著幾分縱容,“好。”
姜梔半靠在榻邊,陸淵果然如答應她的一般閉上眼,伸手替她去解衣帶。
兩人之間靠得很近,他高挺的鼻梁幾乎快頂上她的,削薄唇瓣微抿,均勻的呼吸噴灑在她臉上。
陸淵的氣質不像蕭玄佑貴氣天成,也不似謝祁那般灑脫不羈。
他整個人渾身上下都是冷硬銳利的,像是一把收在鞘中的刀劍,平日里不顯山露水,沒有半分情緒。
但其實蓄勢待發,出鞘的時候更是狠厲無情,下一瞬就能割斷人的咽喉,讓人絲毫不敢小覷。
姜梔忍不住抬手用指腹拂過著他的眉骨和鼻梁,“陸淵,有沒有人說過你長得很好看?”
陸淵手中動作頓了頓,眼睫微顫卻沒有睜開,“沒有。”
身為錦衣衛指揮使,其他人見到他都恨不得繞道走,誰敢拿容貌來調笑他?
“那現在有了。”
姜梔話音剛落,便對上了一雙濃稠如墨一般幽深的瞳仁。
陸淵睜開了眼,一只手握住她在自己臉上作亂的指尖,氣息微亂。
“阿梔,我會認為這是一種邀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