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祁被打得偏過頭去,漫不經心地吐出嘴里血沫,臉上依舊是那副懶散桀驁的表情,“表哥今天就算是打死我,也改變不了我的想法?!?/p>
君臣有別,謝祁不會和蕭玄佑動手。
但并不代表他會乖乖聽他的話。
蕭玄佑被心口的惱恨侵蝕了神智,褪下那張往日溫和平靜的面具。
他死死抓著謝祁的衣襟,用力到指節都泛了白。
為什么偏偏是謝祁?
他和謝祁情同手足,情誼匪淺。
難道要因為一個女人反目成仇?
可若是讓他將姜梔讓出去,根本不可能。
他眼底的情緒瘋狂涌動,像是被逼到了極致。
謝祁眸光平靜,心底卻也翻起滔天巨浪。
他從未見過這樣的蕭玄佑。
在人前的太子殿下一直都是溫和又矜貴的,所有人都稱贊他有君子之風,是成為儲君的最好人選。
就連和他一同長大的自己,也很少見過他有情緒失控的時候。
他對梔梔的執念,竟然深到這般地步?
兩人眸光在半空中交匯,都從對方眼中讀出了不會罷休的意味。
就在這時,一只蒼勁有力的手突兀地插了進來,扣住了蕭玄佑的手腕。
兩人同時皺眉看去,卻見陸淵冷臉沉默著,像是一尊覆了薄冰的雕像,黑暗中露出一截緊抿的唇。
“你又來湊什么熱鬧?”蕭玄佑冷斥。
謝祁用指腹抹去唇邊血跡,挑釁,“怎么,陸大人也想要加入戰場?”
陸淵只覺得這兩人不可理喻。
“你們真要將事情鬧到不可收拾的地步?”
“想讓皇后娘娘和武邑侯夫人都知曉,一個姜梔就能讓你們兄弟鬩墻,拳腳相加?”
兩人臉上露出不自然。
陸淵冷淡嗤笑一聲,“也難怪她會選沈辭安?!?/p>
蕭玄佑和謝祁的臉色頓時變得分外精彩。
“你有什么資格教訓我們?”謝祁反唇相譏,“說得她好像會選你一樣?!?/p>
蕭玄佑聲音冷冷,“你若不打算加入,盡可旁觀——松開你的手。”
陸淵放開手,甚至還后退了一步,靜靜看著他們,“行,那你們繼續,我這就讓所有人都過來,看看你們到底是因為什么打成這樣?!?/p>
蕭玄佑捏著謝祁衣襟的手緊了緊,理智回籠。
這里的確不是和謝祁分說的地方。
于是他瞇了瞇眼,松開手拍去身上并不存在的灰塵,重新恢復了平日里那個不染纖塵,高高在上的太子殿下。
謝祁也整了整凌亂的衣衫,臉上的傷絲毫沒有影響他的英朗,反而更添幾分桀驁的野勁。
他看看周圍,“咦”了一聲,“梔梔呢?”
就在蕭玄佑和謝祁打起來的時候,姜梔已經推開殿門去找沈辭安了。
殿內光線同樣昏暗,彌漫著一股淡淡的酒氣。
剛一進去,就見到了躺在地上人事不醒的姜蕓淺。
她像一只蝦米般,被沈辭安用不知從哪來的腰帶捆住了手腳,就這么隨意地扔在地上。
而沈辭安身上的衣物已經自行換過,閉眸支肘靠坐在桌邊,露出清雋的半張臉。
他大概真的喝多了,直到姜梔喚了聲“夫子”,沈辭安才睜開眼。
在黑暗中看清是她,沈辭安露出一個放松笑來,“大小姐,不必擔心?!?/p>
又重新閉上了眼。
姜梔有些無奈。
“夫子,這里涼睡覺會得風寒,我們回去吧?!?/p>
說著俯身去將他扶起來。
“好,回府?!鄙蜣o安任她施為,整個人半靠在她身上。
然而他畢竟是個身高腿長的男子,黑暗中姜梔又看不清路,才剛走了兩步也不知絆倒了什么,整個人就要往地上倒去。
很快一只手攬住她的腰,將她重新撈了回來。
姜梔驚魂未定,在黑暗中看清來人的臉,心口不安地跳了跳,只能乖乖行禮,“多謝太子殿下。”
又往他身后看了看,沒有見到謝祁。
蕭玄佑冷聲,“不用找了,他被陸淵帶走了。”
發現姜梔不見后,謝祁第一時間就想來找她。
卻被自己按回去,吩咐陸淵帶著他下去上藥。
陸淵為了不讓事情發展到無法收拾的地步,自然只能依言將他們二人分開。
蕭玄佑看了眼地上的姜蕓淺,很快便轉開視線。
沒用的東西。
原本留著她的性命,就是為了補償沈辭安的。
畢竟是姜梔的繼妹,日后沈辭安沒了正妻,有這么個小姨子陪在身邊,也算聊以慰藉了。
可惜如此不堪用。
還不如殺了。
聽聞謝祁離開,姜梔心下頓覺不安,下意識去看身邊的沈辭安。
自從猜測蕭玄佑有可能有上輩子的記憶后,她對他的恐懼就更加深切,尤其是和他單獨相處的時候。
只是沈辭安醉得不輕,只坐在那,拿自己滾燙的臉頰貼著她的手心,醉眼朦朧地半靠在桌案上。
她沒法子,只能低頭輕聲道:“還請太子殿下恕罪,夫君不勝酒力,臣婦先帶他回去了?!?/p>
蕭玄佑原本還算冷靜的面容,因為這一聲“夫君”立時變得陰鷙冰冷。
他扣住她的手臂,一把將她拉回來,傾身而上,鼻尖幾乎觸碰到她的臉,“急什么?孤讓下人去備馬車了,沈大人醉成這樣,孤怎么放心讓你獨自回去?”
姜梔皺眉,“沈府的馬車就在宮門口等著,不敢勞煩太子殿下。酒宴正酣,太子殿下丟下大臣們出來這么久,怕是不妥,還是請回席吧。”
“你成婚孤都沒來得及喝上一杯喜酒,”他扯了扯唇角,“不如今日補上?”
他拿起桌上早已準備好的酒,替姜梔和自己倒了一杯,遞給她。
姜梔沒有去接。
蕭玄佑也沒在意,將自己杯中的酒一口飲盡。
隨后在姜梔反應過來之前,攬過她的腰,不由分說地吻上她的唇瓣,將自己口中的酒一點點渡給她。
“你……”
辛辣酒水入喉,唇瓣又被堵住,她被迫吞咽下去,臉頰浮起紅暈。
姜梔知道蕭玄佑不會這么輕易放過自己。
可如今是在更衣殿內,她的夫君就在一旁,蕭玄佑竟然這般不管不顧,簡直膽大包天。
“這喜酒果然是玉液瓊漿,回味甘甜。”蕭玄佑迫著她喝完才放開她,指腹替她拭凈唇角留下的涎液。
就在姜梔暈乎乎的時候,沈辭安一直握著她的手動了動,“大小姐……”
姜梔嚇得汗毛倒豎,身體緊繃如鐵,脖子僵硬地轉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