嚴麗衾被她黝黑冰冷的眸光看得心中一虛,像是被一雙命運的手給卡住了喉嚨,讓她像是要透不過氣來。
但姜梔也僅僅只是看了她一眼,便乖順地低下頭,仿佛一切都只是她的錯覺。
切,一個無人庇護,仗著有幾分小聰明的女人而已。
嚴麗衾如此想著。
這次算是她運氣好,但難不成她次次都能化險為夷?
見這次沒了下手的機會,嚴麗衾也懶得再演戲,直接找借口告退了。
皇后看著她離開的背影,視線又落在位于最下首的姜梔身上。
以她在后宮浸淫多年的經驗,怎么可能會瞧不出三皇子妃這般淺顯拙劣的把戲?
方才她查看那玉牌時,就發現上面的穿孔處被做了手腳,有一道極細的裂痕,表面用蠟封住,所以看起來完好無損。
但其實一受力拉扯就會斷裂。
自己之所以不拆穿卻順著演下去,就是想看看這位姜小姐會如何應對。
如今試探下來,倒是聰慧穩重,不卑不亢,是個能擔事的。
雖然身世略差了些,但既然太子看重,倒也勉強夠得上良娣之位。
下首的姜梔絲毫不知皇后心中的想法,只想今日的祈福宴趕緊結束。
自從蕭玄佑來到坤寧宮后,在場的閨秀們便都隱隱激動起來。
蕭玄佑乃是正宮嫡出,從小就被當成繼承人培養,深受圣上器重。且勤勉上進,待人謙和,又有著儲君的氣度和能力。
即使拋開這些不談,只憑他矜貴出塵的容貌,也當得起“玉映瓊姿”這四字。
在場有望被選上的閨秀,都在偷偷紅著臉打量眼前這位有可能成為自己夫君的男子。
唯有姜梔一直低著頭,安安靜靜地聽著他和皇后說話,一點多余的動作都不敢有,倒顯得比其他人穩重多了。
還好蕭玄佑也沒再發瘋,一直與皇后說著話,一個多余的視線都沒停留在她身上,讓她安心不少。
一切都有驚無險地過去。
等參加完宴會回到姜府,姜梔便忙不迭地讓丫鬟替她按揉早已酸痛不已的腰背,又喚來青杏,讓她找人去武邑侯府給謝祁遞個話。
當晚謝祁就避開所有人,又悄悄潛入了她的春棠苑。
不過這次他進得就沒這么輕巧了。
來之前姜梔就提醒過他,如今春棠苑多了兩個女暗衛,讓他多加小心不要被發現。
謝祁花費了不少力氣將兩人引開,才悄無聲息地翻窗進去。
卻見姜梔的房內竟然還擺了晚膳,放著一副碗筷,一看就是特意為他準備的。
謝祁心下微暖,一掀衣擺坐了下來,“姜小姐怎么知道我今日沒用膳?”
姜梔笑了笑,“回來傳信的人說你在軍營,我便想著世子應該和上次一樣來不及用膳,便提前備下了。”
她替他斟了一杯茶,“總是叨擾謝世子,心中實在過意不去。”
“這有什么,”謝祁滿不在乎,“若有事你盡管派人來找我便是。”
“好,請謝世子先用膳。”
謝祁也不客氣,直接動筷。
他雖然混跡軍隊,但出身高貴,從小到大的禮儀早就刻在了骨子里,即使用得很快,卻也行云流水帶著股他人少有的灑脫自在。
用好膳漱完口,姜梔便喚青杏進來把東西都撤了下去。
她也終于談到了請謝祁過來的目的,“不知謝世子在京都西郊查的事可有眉目了?”
謝祁面容凝肅,“還沒有,范圍太大沒有目標,這些時日我派出去的親衛也只查了周邊大概。”
姜梔皺眉沉吟。
京都西郊群山連綿,的確也不是一時半會就能查探清楚的。且忠勤伯爵府既然敢囤兵,必然也做好了隱蔽,不會這般輕易就讓人尋到證據。
可除了這個能將忠勤伯爵府陷入死地,其余再怎么使計都只能傷點皮毛,還有可能會把自己搭進去。
“這可如何是好。”她滿臉的憂愁。
“姜小姐是在擔憂忠勤伯爵府的報復?”
姜梔點點頭,“今日入宮的祈福宴上,三皇子妃就已經迫不及待對我下手了,雖然他們不敢明目張膽地對我做什么,可若每次都這么惡心人也難受。”
既然西郊那邊還沒消息,就只能暫時擱淺想其他的法子。
忠勤伯身子不大好,府中很多事情都是世子嚴文弘做主。
如果能從嚴文弘身上下手……
姜梔還在思索怎么對付忠勤伯爵府,卻聽謝祁猛地拔高了聲音,“什么,你參加了今日的祈福宴?”
姜梔被他問得有些茫然,“對啊,今日很多閨秀都參加了,謝世子不知?”
謝祁臉色難看,喉結重重滾了下,原本略帶血色的唇此刻抿成一道泛白的直線。
他當然知道。
他還知道這場宴會名為祈福,實際上是為太子遴選相看太子妃。
可參加這場宴會的女眷名單他早就看到過,上面根本沒出現過姜梔的名字,為什么今日她會入宮?
謝祁心底沒來由升起一股慌亂,“是誰讓你去的?皇后娘娘和太子殿下可有說什么?”
他的聲音都帶了急切。
雖然以姜梔的身份還無法成為太子妃,可憑她的長相,若是太子看中了她,讓她做太子良娣呢?
姜梔自然不會告訴謝祁,此事是太子借著皇后的名義做的,“是皇后娘娘下的懿旨,不過都是些祈福相關的話,并未特意說什么。”
謝祁聞言松了口氣。
看來這事不能拖,明日他就去找太子,請他無論如何都不能讓姜梔入東宮。
但是他又轉瞬想到了一個可能,帶著試探問姜梔,“那你今日去參選,可是因為你對太子……”
若細細想來,姜梔能入東宮對她而言是十分有利的。
不但忠勤伯爵府不敢再對她做什么,她還能逃離姜府,甚至若是得了太子的寵愛,待日后太子登基,她就成了后妃,尊貴無比。
謝祁越想越有這個可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