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出打工,都是親戚拉親戚,鄉(xiāng)鄰帶鄉(xiāng)鄰,鐘家姐妹南下東莞第一站,便是投靠早期到橋頭盛達鞋廠打工的表姐李小鳳,廠里還有不少姐妹倆的同村人。
肖俊峰顧慮鐘家姐妹的名聲,沒有去盛達鞋廠,而是蹲守在橋頭公園旁的一家公開三公檔口附近,這是從鐘玲玲口中了解到,朱國強經(jīng)常出入的賭檔。
…………
朱國強已輸?shù)盟膫€口袋一樣重,拿著一張1500元的接待費報銷單,走進盛達老板馬俊的辦公室。
馬俊早就知道這些貓膩,只是不想因小失大,得罪這些本地關系,每一次都爽快地簽字。
可這一周,朱國強以同樣的借口報銷了三次,而且金額越來越大。
馬俊還是在報銷單上簽了字,但將單子遞還給朱國強時,手指在桌上不輕不重地敲了兩下,毫不掩飾自己的不滿。
“朱廠長,我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做什么還是要懂得適可而止。”
他頓了頓,語氣稍有緩和,接著說道:“這周你已報銷近四千,上次預支的那三千塊,這一次該抵扣了吧,否則財務那邊也不好平賬。”
朱國強這無中生有的報銷,也不好意思反駁,只得訕訕地接過單子。
預支的三千塊是為了打發(fā)走鐘玲玲,他還抱著能拖就拖,最后能不了了之,既然馬俊直接提出抵扣,他也無話可說。
囊中羞澀又挨了訓斥,他憋著一肚子邪火,垂頭喪氣向三公檔走去,想找賭檔老板陳環(huán)球借點錢翻本。
剛路過公園大門,還沒來得及拐向賭檔方向,一個身影如鬼魅般擋在他面前。
他抬頭一看,看到面色冰寒的肖俊峰,嚇得臉色瞬間泛白。
“狗雜種,還記得曾經(jīng)是怎么欺辱老子的吧。”
肖俊峰說著同時,一腳狠狠踹在朱國強肚皮上。
“砰”的一聲悶響,朱國強像個破麻袋一樣倒飛出去,后背重重撞在公園的鐵藝大門上,撞得鐵門“哐當”作響。
他慘叫一聲,蜷縮著倒在地上慘叫起來。
路人看到有人打架,瞬間就好奇地圍了上來。
肖俊峰揪住朱國強的頭發(fā),將他的腦袋提起來,右拳如同打沙包似的,雨點般落在他那張油膩的臉上。
“狗雜種,別給老子裝死,有本事就繼續(xù)囂張。”
“以前不是叫囂,說這是你的地盤,可以像螃蟹一樣橫著走嗎?”
他不管周圍開始聚集的目光,邊打邊罵,看到朱國強的臉頰已經(jīng)血肉模糊,已經(jīng)沒有合適下手的地方,又對著他的身軀開始拳打腳踢。
朱國強毫無還手之力,只能抱著頭在地上翻滾哀嚎,凄厲的慘叫聲、哭聲、求饒聲混在一起,狼狽不堪。
圍觀的人群和朱國強的慘叫,驚動了附近巡邏的聯(lián)防隊員。
“住手。”
“干什么,快住手。”
幾個拿著防爆棍、防爆叉的聯(lián)防隊員,呼喝著沖了過來。
肖俊峰既要泄憤,也要解決問題,這才住手,冷冷地看著沖過來的聯(lián)防隊員。
雖然朱國強在村里吃喝嫖賭名聲不好,但“外鄉(xiāng)佬打本村人”,這是村聯(lián)防隊的逆鱗。
坐在隊長辦公室的譚建國聽聞朱國強被打,趕緊帶著幾個聯(lián)防隊員趕來增援。
他撥開圍觀的人群,看到躺在地上滿臉是血、不住呻吟的朱國強,以及被十幾個聯(lián)防隊員用防爆叉和棍子緊緊圍在中間,卻依舊挺直脊梁、面色冷峻的肖俊峰。
“反了天了,哪里來的撲街仔,敢在橋頭的地盤上撒野,打我們本村人?”
譚建國一看朱國強的慘狀,火氣“噌”的一下就上來了。
他這個隊長是村民選舉出來的,最忌諱的就是外來人員挑釁本地人的權威,這不但關乎他的面子,還關乎他的權力。
他立刻擺出盛氣凌人的姿態(tài),指著肖俊峰對手下吼道:“還愣著干什么?把這個不知死活的東西給我銬起來,帶回隊里好好‘伺候’,看還有……”
十幾個聯(lián)防隊員聞聲就要上前動手。
躺在地上的朱國強,聽到譚建國的吆喝,感覺找到了依仗,忍著劇痛緩緩站起身來,一手捂住血肉模糊的臉,一手指著肖俊峰道:
“肖…肖俊峰,你敢…敢來這里撒野,打…打老子……”
因為臉頰腫脹,門牙都掉了幾顆,他說話含糊不清,但是聲音里多了幾分底氣。
正準備指揮抓人的譚建國,聽到朱國強嘴里蹦出的這個名字,身體猛地一僵,已經(jīng)到了嘴邊的呵斥硬生生卡住了。
“肖俊峰?”
他心里“咯噔”一下,臉上的怒容瞬間凝固,轉而變成了驚疑和一絲不易察覺的忌憚。
他沒有見過肖俊峰,但知道夢巴黎的糾紛,以及寶屯村發(fā)生的兩次轟動事件,同時還聽說劉大義對這個外鄉(xiāng)佬也另眼相看。
譚建國臉上的肌肉抽搐了幾下,趕緊抬手制止正要上前拿人的手下,眼神復雜地重新打量起肖俊峰。
只見肖俊峰雖然被十幾個人圍著,卻毫無懼色,狠厲的眼神里甚至帶著一絲嘲弄地看著他,這眼神讓譚建國心里發(fā)毛。
聯(lián)防隊員們舉著防爆叉,進也不是,退也不是,都疑惑地看著這位平時一言九鼎的隊長。
圍觀的群眾也看出了苗頭不對,竊竊私語起來。
譚建國深吸一口氣,強行壓下心中的波瀾。知道今天這事處理不好,可能會引火燒身。
他走到肖俊峰面前,語氣和態(tài)度已經(jīng)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彎,雖然還盡量維持著一點官方的架子,但明顯客氣了很多:“你就是肖俊峰?”
朱國強聽到譚建國斥責的聲音忽然溫和下來,瞬間明白近段時間的傳聞,已經(jīng)讓譚建國心生忌憚,不敢繼續(xù)囂張。
肖俊峰犀利的目光直視著譚建國,沒有回答,算是默認。
譚建國皺了皺眉,強裝鎮(zhèn)定道:“我是這個村的聯(lián)防隊長譚建國,你當街打人,總得有個理由吧?”
肖俊峰怒指著已躲到譚建國身后的朱國強,冷“哼”了一聲,“你怎么不問問這個狗雜種,我為什么打他?”
“我…我……我…”
朱國強疼得齜牙咧嘴,說話本已含糊不清,而想辯解又找不到合理的理由,還怕再次激怒肖俊峰,“我”了幾聲后,最終選擇了閉嘴。
譚建國權衡了一番,走到肖俊峰身邊,帶著明顯的緩和與商量意味:“肖兄弟,這大街上人來人往的,鬧大了對誰都不好。”
他瞥了一眼不遠處的聯(lián)防隊員和看熱鬧的群眾,再次壓低聲音繼續(xù)道:
“賞個臉,我們去隊里坐坐?有什么事關起門來好好說,總能找個解決的辦法,你看怎么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