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十二點,工廠關閉大門。
值班的保安看到肖俊峰還傻愣愣地坐在廠門口,關心地問道:“俊峰,關了廠門就不能進出,今晚你回宿舍嗎?”
肖俊峰聽到這親切的聲音,站起身撓了撓腦袋,疑惑道:“保安大哥,我剛進廠幾天,你就知道我的名字?”
“能被工廠‘張曼玉’倒追的男生,我不想知道你的名字都難?!?/p>
保安開著玩笑解釋了一句,隨后掏出一支煙遞給肖俊峰。
肖俊峰禮貌地擺了擺手:“謝謝大哥,這個我不會?!?/p>
“抽煙未必是過煙癮,有時抽的是寂寞,特別是東莞這個地方,心情煩悶的時候,抽一支或許可能緩解些許壓力?!?/p>
保安再次將煙遞給肖俊峰,還為他點上。
肖俊峰笨拙地吸了一口,的確不適應這辛辣的味道,劇烈地咳嗽了幾聲。
不好當著保安的面把煙扔掉,只得夾在手里,故作輕松地調侃道:“我沒有什么煩惱,就是閑得沒事,坐在這里看看廠里的美女?!?/p>
保安拍著他的肩膀:“別在掩飾了,在別人眼里,你是掉進溫柔鄉的蜜罐里,但我看得出來,你并不開心?!?/p>
他環顧了一下四周,有零星幾個員工匆匆走進大門,壓低聲音接著說道:
“不久前,李福海特意來詢問過,你和唐米珍回廠沒有?沈老板是多次強調,廠里不能搞裙帶關系,可哪里沒有人情世故?在這里找份工作不容易,自己小心一點?!?/p>
“你為什么幫我?”
肖俊峰聽到陌生的保安善意地提醒,一臉疑惑。
保安輕嘆了一聲,“出門在外都不容易,看你憨厚老實,也正好遇上就隨口一說?!?/p>
陌生的關懷,讓肖俊峰感動不已,微微躬身道:“大哥,謝謝您,能聽到這么暖心的話,我就沒有煩惱了?!?/p>
“別一口一個大哥,我叫李壽軍,比你年齡大,可以叫我李哥?!?/p>
李壽軍再次拍了拍肖俊峰的肩膀,“生活都會有煩惱,早點回去休息,明天又是新的一天?!?/p>
“謝謝李哥?!毙た》逭f完,轉身向宿舍區走去。
李壽軍望著肖俊峰離去的背影,喃喃自語:“舍己為人、不求回報,這么好的小伙,還有人要為難他?這人心啊……”他無奈地搖了搖頭。
利豐有六棟宿舍樓,以英文字母的順序,圍繞著操場一字排開。
肖俊峰住F棟,位于宿舍區的最后一棟。即將熄燈,操場邊已沒有幾個行人。
他路過B棟,看到唐米珍所住的203房已經熄燈,相信這么短時間,她肯定沒有入睡。遲疑了片刻,還是轉身朝自己的宿舍走去。
安靜的環境,身上還殘留著唐米珍的味道。躺在床上,原始的躁動讓他難以入眠,輾轉反側到半夜,才進入夢鄉。
夢里什么都有,而給他帶來生理躁動的唐米珍,卻沒能進入他的夢境。
他夢到與鐘巧巧完成了‘臨門一腳’,還夢到想給蘇薇‘寬衣解帶’,蘇薇也縱容了他……
清晨醒來,他拿上美夢后的濕褲衩,準備趕去洗衣池邊清洗后,在去吃早餐。
剛下樓,就看到唐米珍站在操場邊怒目圓瞪地直視著自己。
他趕緊將手里的塑料桶藏在身后,緩緩走到她身邊,“你怎么來了?”
唐米珍語氣里帶著質問:“你還是不相信我沒有與別的男人親近過,昨晚才沒去我的宿舍,是吧?”
“沒有,剛到你那棟樓下,就看到有人下來,做賊心虛怕人發現,才沒敢上去?!?/p>
肖俊峰狡辯后,看到唐米珍繼續用懷疑的眼神瞪著自己,沉默不語。
他又將藏在背后的塑料桶遞到她眼前,信口雌黃地補充:“沒去你的宿舍,但是夢到你了,這就是證明?!?/p>
唐米珍掃了塑料桶一眼,看到只有一條襠前濕噠噠的褲衩,臉頰瞬間一片通紅。
她一下奪過他的桶,笑著癟嘴道:“說過熄燈后再去,誰叫你不聽,活該憋……”她忽然住口,趕緊轉身向洗衣池走去。
“錄像好是好看,可真TMD容易教壞人?!?/p>
肖俊峰現在已相信,唐米珍是未經人事的女孩,但她的行事作風與同為女孩的鐘巧巧,完全是天差地別。
而唐米珍工作之余,最大的愛好就是看錄像,他就認定是那些火辣的港片,教會了她‘熱情奔放’。
干部與員工是不同的食堂用餐。
員工食堂早餐供應白粥,外帶有些甜膩的咸菜。
肖俊峰吃不慣咸中帶甜的味道,端著白粥來到長條的餐桌邊坐下。
唐米珍便已走到他身邊,將手里的鯪魚罐頭放在桌上,故作不滿道:“工作那么累,就喝點白粥,能對付到中午嗎?”
肖俊峰身邊的崔軍呵呵一笑,打趣道:“唐主管,我這個機修工作也不輕松,怎么不見你關心關心我啊?”
崔軍是A線的機修,肖俊峰進廠認識的第一個朋友,因此與唐米珍有了些交集。
唐米珍指著罐頭,癟嘴道:“廢話真多,不是放在這嗎?又不是不讓你吃。”
她毫不避諱自己喜歡肖俊峰,無論是C線那些工友,還是崔軍這樣的男性同事,拿這事開玩笑,她都應對自如,而且不會臉紅。
唯獨在肖俊峰面前,雖然‘大膽奔放’,但不時會流露出女人的矜持和嬌羞。
以前去宿舍送宵夜,只有幾個室友打趣,肖俊峰還能應付。
當著食堂這么多人送罐頭,他渾身都不自在,可又不敢得罪。
只能硬著頭皮打開罐頭,說話已有些含糊,生怕引來更多人起哄的目光。
整個上午,他心里一直在糾結,如果唐米珍再讓自己晚上去她的宿舍,是應該‘順水推舟’,還是繼續找借口逃避。
心里的躁動,他想去她的宿舍,可心里不由自主就會想起鐘巧巧和蘇薇。
他也說不清為什么忽然對蘇薇有了非分之想,還做了那齷齪的‘美夢’。
即將下班,唐米珍去到辦公室,與統計核對所管轄的那部分車工昨天的生產量,下午上班要將報表交給會計,這是她每天工作的一部分。
肖俊峰正準備將收集好的成型產品,送去質檢部。
C線有兩個主管,另一名主管劉桂芳從質檢部回來,直徑走到肖俊峰面前,怒氣沖沖地將手里一雙鞋面丟在他的推車里,責問道:
“肖俊峰,你還想不想干了,這是誰車的產品,沒有姓名標識,我去找誰負責返工?”
她又指責質檢部的方向,繼續口誅筆伐:“還有三箱檢查出質量問題,也沒有標識,我只隨手拿的一雙。今天必須給我一個明確的解決方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