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陽并沒有細說。
但一句“他欠我的”留下來足夠的想象空間。
能讓顧懷恩欠人情，高陽得有多大的本事？玄家眾人，再一次認真審視高陽。
老爺子玄天宗笑了。
笑容高深莫測。
對上了，越來越能對的上了。這孩子如果不是他的弟子，怎么可能有這么強大的人脈？
再想到那片獨一無二的紋身。
老爺子難以壓抑心中喜悅，嘴角翹起滿臉微笑的招呼家人和客人用餐，將高陽和玄冠生之間的矛盾一筆帶過。
老爺子心情好，大家的心情自然也會不錯，一頓飯吃的氣氛熱烈，其樂融融。
其余三家的老爺子陪著玄天宗推杯換盞——當然都是喝茶——四大豪門一片和諧的樣子。
飯局結束，老爺子親自將沈家肖家王家的老爺子送出大門，還不忘叫上高陽跟隨。
玄家眾人面面相覷。
老爺子帶個外人去送貴客，這是幾個意思？
玄家人都死絕了？
就連玄靜瑤都有點兒小小的妒忌，爺爺對高陽的重視程度出乎她的意料。
送三位老伙計各自上車后，玄天宗對高陽笑道：“孩子，你跟我來。”
一老一少相伴而行，最后去了玄天宗的書房。
老太君一早就在書房等候，望著高陽，目光慈祥。
“孩子，這是股份轉讓協議，你簽個字。”玄天宗拿出一份協議推到高陽面前。
“老爺子，我不能要。”高陽搖頭笑道，“無功不受祿，這百分之五的股份可要人老命咯。”
“哈哈哈！”玄天宗大笑，“你把袖子擼起來。”
高陽卷起袖子，再次露出手臂上圖案復雜玄妙的紋身。
“孩子，你有這片紋身，這百分之五都是委屈你了。”玄天宗感慨道。
“啊？老爺子，這是什么意思？”高陽不解。
玄天宗神秘一笑：“你能掐會算，不如自已算算？”
“那我就冒昧卜算一次。”高陽也不矯情，當著玄天宗的面兒起卦。卦不及已，但在玄天宗面前，他無需藏鋒。
自已越強大，對玄靜瑤的加持越大。
初爻大安，二爻速喜，三爻留連。
“嗯？”高陽眉頭微皺。
“高陽，有結果了？說出來我聽聽。”玄天宗似乎對高陽的算卦能力很感興趣。
高陽微微一笑淡然道：“我起了一課，三爻分別是大安速喜留連，這百分之五的股份是意外之財，我問的就是這筆財為何而來。”
“說得好，為何？”玄天宗目光清亮，哪里像九旬老者？
“大安初爻，代表根基穩固，福澤綿長，意思是有貴人庇佑我，這筆財雖是意外，卻并非橫財。”高陽看了一眼玄天宗。
后者不動聲色：“繼續。”
高陽忽然有種被師尊那老家伙考量的感覺，當即輕咳一聲繼續道：“速喜二爻，這是喜從天降，貴人相助。貴人與我有不解之緣，速喜之位主快，這件事很快會水落石出。”
其實還有一小半高陽沒說，因為這卦象之中藏有隱憂。
“三爻留連，此乃因果循環之意。”高陽坦然道，“也就是說，這筆財應該早年就定下來了，只是恰好由我來承受罷了。”
玄天宗認真點頭：“不錯，你的功底還真是不錯。”
高陽繼續道：“這一卦三爻連在一起，局名為‘天機變’，這筆財與血脈傳承相連，而且……沒了。”
高陽忽然閉口不言，眉頭微微皺起。
天機變中的“變”字，會引起他命格變化，讓高陽有些措手不及。
“說的好！”玄天宗大笑鼓掌，“所以，這協議你就簽了，這財應在你身上，是你該得的。”
“那就請老爺子先替我保管，等時機成熟，我再來接收。”高陽微笑道。
“孩子，這又是為什么？”玄天宗不解。
“老爺子如果信得過我的卜算能力，那就聽我的吧。”高陽語氣柔和，但態度十分堅決。
玄天宗無奈，點點頭：“那就隨你。”
“二位老人家，告辭。”高陽向玄家老兩口告別，離開書房。
玄家老太君望著丈夫，輕聲道：“你確定高陽是他的弟子？”
“百分之九十九。”玄天宗眼圈泛紅，“那個老東西，我都這把年紀了也不肯來見我。”
老太君握著玄天宗的手，安慰道：“他是什么人你又不是不知道，他那么驕傲，怎么可能找你。你就算把整個玄家產業送給他，他也不會看一眼，只會說你掉進錢眼兒里。”
玄天宗長嘆一聲，腦海中閃現出無數碎片畫面。
多年前，那個人渾身是血，背著自已從世上最恐怖的地方殺了出來，然后將他送上唯一的船，他親自斷后。
當時，玄天宗以為他死定了。
沒想到幾年之后，他又出現在玄天宗面前，笑著問他想不想發財。
玄天宗當然給了肯定的答案。
從那時開始，玄天宗的個人資產就開始暴漲，每一次投資，每一次選擇，他的眼光都毒的離譜，幾乎從無敗績。
這里面有玄天宗辛勤勞動的汗水，也離不開他獨步天下的卜算能力。
可以說，是他幫助玄天宗扎下玄家產業深厚的根基。
而在玄家起勢的過程中，他距離玄家越來越遠，從面授機宜到電話討論再到書信來往，最后……杳無音信。
他對財富沒有興趣，卻對培養財富控制人這個過程充滿興趣。
“唉，不知何時能再見。”玄天宗望著窗外，感喟無言。
從書房出來，高陽轉角遇到了芷惜。
小丫頭滿眼灰暗，了無生氣，看到高陽就下意識慌了一下，瑟縮著身體就想從高陽和墻壁之間的縫隙鉆過去。
“芷惜。”高陽忍不住叫住她。
“高陽哥哥，都是我父親不對，我……我……我代他向你道歉。”芷惜看著自已腳尖兒，連和高陽對視的勇氣都沒有。
“芷惜，你爸是你爸，你是你。”高陽心中暗嘆一聲，“不要替他背負錯誤，好么？”
“可是……他還想殺了姑姑和崇真，他竟然這么壞！”芷惜慢慢抬頭，已經淚水瀲滟。
高陽沉聲道：“成年人都要為自已的選擇負責，你無需幫他，也幫不了他。”
“高陽哥哥！”
芷惜悲從中來，緊緊抱住高陽，嗚嗚痛哭。
高陽雙手自然下垂，沒有就勢摟住芷惜，小丫頭需要情緒宣泄，但他不能再讓她誤會。
下一秒，玄冠生出現在走廊里。
他站在芷惜背后十米，冷冷盯著高陽。
高陽還以銳利的目光。
兩人視線在空中交匯，對峙，碰撞，相互廝殺，然后隨著玄冠生的轉身而告一段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