鹿之綾開始試著做一些她能做到的家務(wù),擦擦桌子、疊疊衣服。
一開始她做這些,封振還和阿唐發(fā)生過一場餐桌上的戰(zhàn)爭。
“我去掙錢我為什么不能給小姐請個護工?我們兩個天天出門做事,小姐一個人在家里摔了怎么辦?”
封振一把放下手中的筷子。
“摔了就爬起來,她是眼睛看不見,又不是手腳殘了。”
阿唐也一把將筷子拍在桌上。
“……”
鹿之綾坐在兩人中間默默扒著晚飯。
這種場面和她小時候經(jīng)歷得差不多,大家總會因為怎么對她好產(chǎn)生各種分歧。
“你說得倒簡單,你看看,她住在這里以后身上到處都是磕碰出來的傷,你不心疼我心疼。”
封振十分惱怒,說什么都要給鹿之綾請個護工。
“你準(zhǔn)備給她請一輩子?”
“請一輩子怎么了?”
“怕是她比你活得長。”阿唐冷笑一聲,絲毫不拿封振當(dāng)長輩。
“你……”
封振氣到想暴走,轉(zhuǎn)頭看向鹿之綾,“小姐,你聽誰的?”
她感覺到阿唐幽幽的視線也落在她的身上,“是啊,鹿之綾小姐,你聽誰的?”
鹿之綾被他的稱呼弄得毛骨悚然,最后只能讓好脾氣的封振再受點委屈,“封叔,其實我現(xiàn)在對這里的環(huán)境已經(jīng)很適應(yīng)了,不用再請護工那么麻煩。”
“小姐啊……”封振很生氣,“我不管,我要請。”
“你請一個我踹一個。”
阿唐完全是亂來。
這事后來以鹿之綾在封振身邊說盡好話兩個小時才告終。
疊完衣服,鹿之綾聽到門外傳來小孩子們?nèi)杠S的歡鬧聲。
她現(xiàn)在喜歡上這個聲音了,因為這代表小孩們放學(xué)回家,黃昏到了,再過一會,阿唐和封叔就會回家。
鹿之綾摸著墻走出門,小心翼翼地在門口的臺階上坐下來,安靜地等待家人回來。
“小姐!”
封振從外面回來,拎起手中的魚道,“我買了條大魚,晚上給你燉魚頭湯。”
“好。”鹿之綾微笑著看向他,“封叔,桌上有檸檬水,您先喝一杯休息休息。”
“好的。”
看著鹿之綾笑,封振再累也舒坦,他將魚送進廚房,等著阿唐回來做。
自從發(fā)現(xiàn)鹿之綾似乎更喜歡阿唐做的菜后,他再難受也只能交出掌勺大權(quán)。
但話又說回來,阿唐這人嘴是欠了點,但對鹿之綾是真的好,一個年輕人天天和他擠在廚房里打地鋪也從來沒有怨言。
還是后來鹿之綾以絕食抗議,他們才又加租了兩個非常小的單間。
封振走到鹿之綾那屋喝檸檬水,看著她的背影會心而笑。
其實阿唐的決定也沒錯,不請護工,讓這孩子做點力所能及的事,也就沒那么多空閑去想一些悲傷的事,現(xiàn)在都常常主動走出這個小屋子了。
“之綾姐姐!”一個小男孩背著書包氣喘吁吁地跑到鹿之綾身邊,把一包糖遞給她,“幫我開下。”
“好。”
鹿之綾接過來,摸著上面的齒口撕開,又遞回給小男孩。
“給你一顆。”小男孩把一顆橙色的糖放進她的手里,在她身邊坐下美滋滋地吃起來。
“謝謝。”
鹿之綾放進嘴里。
換作以前,封振會對這些突然接近鹿之綾的人都保持高度警惕,但現(xiàn)在不會了。
他們初到這里時,兩個男人帶著一個青春期的盲少女,什么難聽的話都出現(xiàn)過。
他想的是不讓鹿之綾聽到就好,但阿唐這人混得很,什么招數(shù)都敢用,一年多來,被他趕走的租戶不計其數(shù)。
現(xiàn)在整個出租樓里剩下的都是老實人,偶爾還能幫著他們照應(yīng)下鹿之綾。
他也能更放心地出去工作。
“之綾姐姐,你又在這里等你哥哥回來呀?”小男孩咬著糖和她閑聊。
“對呀。”
鹿之綾點頭。
“我哥哥要上晚自習(xí)也要很晚才回來呢。”小男孩很是驕傲地道,“我告訴你,我哥哥可厲害了。”
“我哥哥也很厲害。”
鹿之綾聲音軟綿綿地道。
這話一出可不得了,激起小男孩的勝負(fù)心,“我哥學(xué)習(xí)一天只睡七個小時。”
鹿之綾也不示弱,“我哥工作一天只睡五個小時。”
小男孩急了,“我哥能一邊吃飯一邊看書。”
鹿之綾含著嘴里甜甜的糖,“我哥能一邊背我一邊給我買吃的。”
“我哥一頓能吃八個包子!”
“我哥也能一餐吃28個餃子。”
“我哥一米八。”
“我哥一米九。”
阿唐就是在小男孩“我哥拉屎能拉一個小時”氣急敗壞的豪言壯語中回到出租樓。
他穿過小廣場,沒有立刻走上前來,而是停在曬衣桿前抱臂無語地看著鹿之綾和小男孩斗嘴。
鹿之綾自然是不想欺負(fù)個小男孩,但她又不想讓阿唐落了下風(fēng)。
她抿抿唇,想好一會兒才沖小男孩軟聲軟調(diào)地回?fù)簦澳悄愀绺绫忝亍!?br>
封振在里邊聽得有些繃不住,差點一口檸檬水噴出來,抬頭往外望就見到站在遠(yuǎn)處的阿唐。
他臉上的笑容一下僵住。
只見阿唐站在遠(yuǎn)處的晾衣桿上,黑色外套搭在一側(cè)肩膀上,身上的白襯衫血跡斑斑,破損嚴(yán)重,明顯是跟別人械斗過,一張老天爺賞飯吃的臉現(xiàn)在也掛著彩,嘴角烏黑,眼底發(fā)紅。
又要給鹿之綾買什么!
封振皺起眉來,每次缺錢的時候,他就發(fā)現(xiàn)阿唐會掛一身的傷回來,然后錢就有了。
他提醒過阿唐,別做犯法的事,結(jié)果人輕飄飄地來一句,“犯法也是我去坐牢,你怕什么?”
他不是怕,而是……揪心。
這人小時候也不知道過的什么日子,才會在二十出頭的年紀(jì)做事就這么極端。
這么想著,封振走出去,正要張口喚他,阿唐忽然看向他,抬起滿是血污的手,食指抵在唇前,示意他閉嘴。
“……”
封振只好收聲,用力瞪他一眼。
阿唐收起手指向自己身上的衣服。
他帶這身血腥氣靠近鹿之綾,一定會被她靈敏的狗鼻子聞出來。
封振無可奈何地?fù)u搖頭,只能轉(zhuǎn)去阿唐的單間給他找衣服。
再出來時,鹿之綾還在和小男孩爭論。
“哼!哼!”小男孩氣得跳起來,“我哥就是全世界最好的哥哥!”
“沒有,我哥才是。”
鹿之綾很認(rèn)真地道。
而阿唐從站已經(jīng)改為半蹲,一雙眼直勾勾地望著夕陽下的鹿之綾,染血的薄唇勾著一抹弧度,似是絲毫都察覺不到疼痛一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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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96章 我哥拉屎能拉一個小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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