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凜羽環(huán)在云綺腰間的手一頓。
那三道如同實質(zhì)般的目光太過灼人，即便他素來跳脫，也察覺到了不對勁。
他下意識地順著那目光來源回頭，當(dāng)看清不遠(yuǎn)處立著的三道身影時，原本還黏在云綺身上的眼神驟然亮了起來。
整個人頓時精神一震，連帶著環(huán)抱云綺的手臂都緊了幾分。
誰說這車夫馬車駕得不好？
這車夫駕車駕得可太好了！
他抱著阿綺剛從車上下來，竟然正好撞上了他最想撞見的人。這怎么能不算是天助他也？
謝凜羽的目光在霍驍、裴羨和楚翊身上轉(zhuǎn)了一圈，心里的小算盤立馬噼里啪啦算起來。
他不知道楚翊為什么也站在那里。
不過榮貴妃與昭陽公主素來交好，作為榮貴妃之子，楚翊來參加這場滿月宴合情合理，想來不過是碰巧撞上罷了。
但霍驍和裴羨為什么會出現(xiàn)在這里，他可是一清二楚。
因為，就是他把他們叫來的！
謝凜羽在心底驕傲得很。
先前云綺在鎮(zhèn)國公府，跟他說說想來參加這場滿月宴，他當(dāng)時就想到，霍驍身為定遠(yuǎn)將軍，裴羨是當(dāng)朝丞相，皆是昭華公主需要禮遇的重臣，公主府的請?zhí)ㄈ粫偷剿麄兪种小?/p>
為了這場宴會，他可是費(fèi)了好一番心思準(zhǔn)備。
先是跟太后皇外祖母軟磨硬泡求來霞影紗，又是讓宮內(nèi)手藝最好的繡娘連夜趕工，這才制成他和阿綺今晚穿的相配衣袍。
選這橘粉色系，自然是因為粉色嬌嫩。
那個霍驍，日日裹著一身玄色勁裝或是墨色朝服，整個人沉悶得像塊黑炭。而這橘粉色正襯他這十六歲的年紀(jì)，顯得他年輕水靈。
至于裴羨，一個十七歲就考中新科狀元、二十歲就當(dāng)上丞相的前無古人的變態(tài)，腦子他是比不了了，就偷偷讓人把自已今晚穿的靴子墊高一些，就是為了站在裴羨身邊時能壓過他。
他在這摩拳擦掌信心十足，結(jié)果一打聽，他卻聽說霍驍和裴羨都婉拒了公主府的邀請，壓根沒打算來。
他可是想好了要和阿綺甜甜蜜蜜并肩出現(xiàn)在宴會上，氣死霍驍和裴羨的，他們倆不來怎么行？
所以昨日，他故意讓人去將軍府和丞相府送信，說阿綺今日也會來赴宴。
他就知道，這倆人肯定會來的。
哼！
如今看著不遠(yuǎn)處幾人投來的目光，謝凜羽心里更是得意。
他就是要讓霍驍和裴羨清清楚楚地看到，能站在阿綺身邊，和她青梅竹馬、天生一對的人，是他！
這邊，三個男人的目光都鎖在云綺和謝凜羽身上。
每個人都看得真切。
云綺不僅是和謝凜羽同乘一輛馬車而來，下車時更是被謝凜羽十分自然熟稔地抱下來的。
他手臂環(huán)著她腰背的動作流暢如本能，指節(jié)扣在她腰間時還下意識收了力道，那股子自然流露的姿態(tài)，親昵得刺眼。
更惹人注目的是兩人的裝扮，同色系的橘粉綾羅衣袍上，連繡線的漸變都分毫不差。云綺耳墜上懸著的玉髓，恰與謝凜羽腰帶上嵌的是一對。
兩個人依偎在一起，眉眼間的默契與衣飾的呼應(yīng)纏纏繞繞，生出一種年少便青梅竹馬、旁人插不進(jìn)半分的適配感，鮮活又登對。
因著距離不遠(yuǎn)，細(xì)節(jié)也能看清。少女鬢邊的發(fā)絲微微凌亂，臉頰泛著一層慵懶的薄紅，她唇上的口脂明明已經(jīng)淡得快要看不見，唇瓣卻依舊透著嫣紅水潤。
他們在馬車上親過了。
這是霍驍、裴羨和楚翊，在這一瞬間同時涌上腦海的想法。
緊接著，他們目光向下，便看見謝凜羽環(huán)在少女腰間的手臂又緊了幾分。
像是在宣示主權(quán)般，少年英氣的眉梢高高挑起，語氣里滿是刻意的驚訝：“呦，好巧。霍將軍、裴丞相，你們怎么也在這兒？”
阿福剛送完賀禮回來，就聽見自家世十分挑釁地說出這話。
立馬惶恐。
明明是他家世子昨晚特意讓人往將軍府和丞相府送信，把人家這兩位“請”來的，如今人真的來了，世子還在這里明知故問。
裴丞相就算了，好歹是個文臣，可人家那霍將軍是啥人，世子他真的不怕挨打嗎！
阿福現(xiàn)在已經(jīng)知道了，自家世子已經(jīng)徹底對云大小姐淪陷了，還把云大小姐的前任夫君和兩年前轟轟烈烈追求過的裴丞相當(dāng)成頭號仇敵。
可這般貼臉挑釁的架勢，連他看著都替世子捏把汗。
謝凜羽的話一出口，三個男人的神色各有暗涌，心思重重。
霍驍?shù)难┟ぐY才剛?cè)?，視線里的光影還帶著幾分朦朧，可眼前謝凜羽與她親近的模樣，卻看得異常清晰，心臟像是被重物碾過，一陣密密麻麻的鈍痛。
她竟然和謝凜羽這般親近了嗎。
也是，他們是青梅竹馬，是從小一同長大的情分，而他和她，不過只有一日短暫的夫妻緣。
所以，和她第一次的人，就是謝凜羽？
裴羨靜立在側(cè)，長長的眼睫微微垂下，掩去了眼底所有情緒。素來清冷如孤山寒雪的人，周身那層疏離的氣場更淡了些。
他知道的，她身邊從不缺傾心于她之人。
那日慈幼堂一別，他提出送她回侯府，她卻說想獨(dú)自去別處走走，讓他先走。
他雖不知她要去往何處，可直覺告訴他，她應(yīng)該是要去見某個人。他不愿糾纏，便順從了她的意愿。
所以，那日她特意避開他去見的，是這位謝世子嗎。
楚翊站在陰影里，面上瞧不出半分波瀾，深沉的眼眸像浸在寒潭里，看不出情緒起伏，只透著一股難窺底里的氣場。
她問他要寒磯草，要做男子用的避子藥。
而今晚，他們看上去這般熟練的親近。
所以，這個謝凜羽已經(jīng)和她做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