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伽餓得連翻白眼的力氣都沒有了。
殺手蹲在他跟前,猶猶豫豫,道:“她絲毫沒有要找尋你的意思。”
“我放你回去,你要為我引她出來。”
“她既待你無情,你也不必理會她的性命。”
“你同意了便點個頭。”
裴伽搖頭。
氣得殺手跳腳。
“好吧,那你送我出城,總不算為難吧?”
裴伽點了下頭,又搖頭。
“這是何意?”殺手皺著眉頭,伸手去取他嘴上壓著的口枷。
“你若一會兒膽敢叫出聲來,我便殺了你,將你剁碎了喂豬。豬會將你吃得干干凈凈,一點肉都不留下。”
殺手話音剛落。
只聽見“噗嗤”幾乎重疊的幾聲悶響。
一箭釘左肩,一箭釘右肩,一箭釘大腿。
殺手猝不及防地栽倒了下去。
裴伽震撼地瞪大眼,聽著外面腳步聲一點點近了。
“郡王!真在這里!”先走進來的是個差吏,他一眼認出了裴伽。
郡王?
裴伽愣了愣。
而后又一陣腳步聲近了,其中一道還略顯急促。
但很快,腳步聲都停在了外頭。
傅翊一把抓住程念影,有些難以忍受:“……臟。”
他吩咐身邊人:“去抬出來。”
殺手和裴伽先后被抬了出來。
裴伽一眼先瞧見了程念影。誰說她沒有找我的?這不找來了嗎?裴伽眼眶一酸,想說話,發現嘴還堵著。
身上還又臟又臭。
裴公子窘迫得恨不能立刻昏過去。
吳巡這時捏著鼻子,看了看程念影:“江姑娘你……”
程念影瞪他:“我從來不躲豬圈!”
裴伽縮了縮高大的身體,欲哭無淚。
程念影走上前,給他解了束縛,又拿帕子給他擦了擦臉。
傅翊掃過那帕子。
且忍住了酸意。
“大哥。”程念影細聲道:“你受苦了。”
裴伽頓時又感覺活了過來:“沒有沒有,還好還好。”
傅翊垂眼,看向被扔在地上的殺手。
“死了嗎?”
護衛彎腰伸手去探:“主子,沒呢。”
傅翊問:“從御京來的?”
殺手面容扭曲,同時手指屈起,竟是不顧一身傷,突然掙扎暴起。
程念影同時轉身,不過一記飛踢還未挨上去,離得更近的吳巡出了手。
他一拳打在殺手的手臂上。
那只手霎時變形,發出喀拉的聲響,隨后無力垂下,仿佛生生被折斷一般。
殺手就這樣又“咚”一聲倒了下去。
“沒打你胸口,是還要留你一口氣。”吳巡冷冷說完,又哎喲哎喲地甩起了手,“好臟好臟!”
傅翊這時又道:“他既然不肯答是不是從御京來的,便卸了他的四肢、下巴,養到身上的藥失效后,再切斷他筋脈,折斷指骨,挖了眼睛……”
“才以慰裴公子這幾日吃的苦頭。”
裴伽都聽得打了個哆嗦。
縣令沒哆嗦,氣得罵道:“敢綁架裴公子,還刺殺郡王!誅他全家才是!”
傅翊輕笑:“不知他有沒有全家,你去替他找一找?”
殺手畢竟不是死士。
他們做這勾當是為了活,不是奔死而去。
這人嘴皮子顫抖著,上下牙齒一碰,咯咯地擠出聲音:“是……是御京來的。”
“我沒有刺殺郡王。”他顫聲道。
但誰人信呢?
傅翊點點頭:“你保住了一命,帶下去吧。”
“我要將他帶走。”傅翊轉頭對程念影道。
“帶走?”
“嗯,我該返御京了。有些事亟待我回去處置。”傅翊頓了頓,“你跟我走嗎?”
裴伽激動得站起來:“妹妹!”
按傅翊一貫的風格,他此時便要開口勸說。
你知道的,唯有你走了,裴府更安全。
但這回傅翊什么也沒有說,只靜靜等待著程念影做出選擇。
“……我跟你走。”程念影輕聲道。
傅翊笑了:“聽你這樣說,我便高興了許多。不必跟著我去御京,但你也不能留在河清,去懸空寺吧。讓裴伽同你去,那里安全,又不帶累裴府。”
“你就在那里等我,如何?”
裴伽倒先應了:“好!”
傅翊道:“你要查的事,我會替你查,你等我的好消息就是。這回什么條件也沒有。”
這聽來是極好的折中之法。
程念影沒道理拒絕。
她點了頭。
傅翊張開了雙臂。
程念影怔了片刻,走上前去,和他抱了下。
裴伽在旁邊看得雙眼冒火,但又不能阻攔。
傅翊側目,瞥見程念影柔軟白皙的脖頸。
這便是愛一個人的滋味兒?
縱使百般難忍,卻也能忍住。
傅翊很快便松開她,轉身上了馬車。
從抓人到離開,竟是沒有半點停留。
一邊的縣令立馬張羅著送裴伽回去。
程念影立在那里,慢慢地皺起眉毛。
是因為傅翊喜歡她,很喜歡,很喜歡,所以不強求她跟在他身邊了?
*
御京。
殺手的信彼時才送到該去的人手中。
“怎么會殺不了?”岑瑤心失聲。
坐在主位上的面具男子看了她一眼。
岑瑤心如今斷了一條腿,臉倒是無損。
“信中不是說了?丹朔郡王在身邊,不好動手。”面具男子緩緩道。
岑瑤心不敢冒犯他,斂了斂聲氣:“總有離開的時候。”
面具男子伸手:“畫像拿來我瞧瞧,什么樣的女子,竟得傅翊青睞。”
他將畫紙展開。
目光微微一變:“郡王妃?不是病死了嗎?”
岑瑤心也很是驚訝:“她長得和郡王妃一樣?是替身?”
男子起身踱步,有些關竅想不通。腦中隱隱有念頭閃現,但又抓不住。
他驀地想起來:“那個叛徒,抓住了嗎?”
“沒有。”
“我記得她是刺殺郡王妃時失蹤的。”
“是。”
“啊,原來是這樣嗎?”男子喃喃自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