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辦公室的門被毫無預兆推開,林悅踩著高跟鞋徑直走了進來,打斷了我的思緒。
“陳總,有沒有時間?”
我對她這種不敲門就闖入的行為皺了下眉:“有什么事?”
“送我去商場買點東西!”林悅開口,語氣理所當然。
“你不是有輛瑪莎拉蒂嗎?”
“送去保養了,怎么,你好像不太樂意?””她走到我辦公桌前,雙手撐在桌沿。
看著她那副“你敢說不樂意試試”的表情,我暗自嘆了口氣,真是服了她。
公事上她雷厲風行,是得力助手,私底下這種強勢又有點任性的作風,有時也讓人頭疼。罷了。
“走吧。”我拿起了車鑰匙。
一路上,林悅倒是沒怎么說話,車子停在市中心一家商場的門口:“到了。”
剛準備等她下車就找地方等她,她回頭對我說:“一起上去,幫我參謀一下?!?/p>
“你要買什么東西,還得專門拉我來參謀?”我跟著下了車,隨口問道。
“給秋雅未出生的兒子買衣服?!绷謵側映鲞@句話。
要是別的事情,我可能真就找借口在車里等了,但那是秋雅,和我的孩子。
拒絕的話半個字也吐不出來,只能沉默地跟上。
林悅整理了一下頭發,忽然笑了笑:“秋雅答應讓我當孩子干媽了。我得好好挑,第一份禮物,意義不一樣?!?/p>
干媽?我面上不動聲色,簡單回應。
她如此熱忱為我尚未公開相認的孩子張羅,而我這個真正的父親,卻只能站在暗處。
到了母嬰用品層,林悅目標明確地走向專柜,她拿起一件淺藍色連體衣:“這件怎么樣?摸著很舒服,新生兒皮膚嬌嫩,料子最重要。”
她看向我,似乎真在征求我的意見。
我的目光落在那件小衣服上。那么小,大概只有我的兩只手合攏那么大。
我的孩子,將來會穿上這樣一件衣服。
一種極其陌生又洶涌的父性沖動,毫無預兆地擊中了我。
我幾乎能想象出那柔軟布料包裹著小小身軀的樣子。
“挺好?!?/p>
這是我孩子可能會穿到的。這個認知讓我的動作都下意識放輕了。
“顏色呢?會不會太素?還是這件帶小恐龍的?”林悅又拿起另一件明黃色的。
“都不錯。你眼光好,你定。”我強迫自己移開目光,怕眼底泄露太多情緒。
林悅似乎沒察覺我的異樣,興致更高了,轉身又去研究小襪子、小帽子,甚至拿起一個搖鈴輕輕晃了晃,發出清脆悅耳的聲音。
“這個聲音好聽,不刺耳,可以鍛煉聽力?!?/p>
“干媽可不是白當的,這些功課我都做過了?!?/p>
聽著她以干媽自居,為我孩子細心考量,我心情復雜到了極點。
她越是用心,我越是感到一種無形的壓力。
最終,林悅挑選了一大堆東西,從內衣到外衣,從寢具到玩具,考慮得十分周全。
店員包裝時,她還在叮囑:“禮盒絲帶不要用太硬的,怕刮到。”
提著禮袋走向電梯,林悅臉上帶著滿足的笑意:“等這小家伙出來,我這個干媽,可得好好寵他。對了,”
她忽然轉頭看我,半開玩笑半認真,“你說,我是不是也得讓他叫我一聲悅媽?比干媽親近點?!?/p>
我臉上卻只能擠出個模糊的笑容:“孩子還小,叫什么都行。”
林悅忽然輕聲說:“有時候想想,生命真奇妙。秋雅要有自己的孩子了,我好像也跟著有點不一樣了。陳豪,你不會明白這種感覺。”
我沉默著。我明白,我可能比她自己以為的,明白得更多、更深刻。
車子再次啟動,駛向王秋雅居住的別墅區。
一路上,林悅還在翻看著購物袋里的東西,偶爾評價兩句。
到了別墅門口,林悅拎著大包小包下車。
我遲疑了一下:“我幫你拿進去?!?/p>
我說不清自己是出于禮節,還是想看看秋雅。
王秋雅打開門,看到并肩站在門外的我和林悅,臉上溫婉的笑容明顯頓了一下,眼神里有點意外。
“你們兩個,怎么一起?”她的目光在我臉上短暫停留。
林悅已經側身擠了進去:“我讓陳豪當司機,帶我去買了點東西?!?/p>
她將那幾個精美的購物袋一股腦放在茶幾上,獻寶似的開始往外拿,“快看看,我挑的這些怎么樣?都是最好的料子。”
小小的連體衣、柔軟的毯子、玩具,攤開在光潔的茶幾面上,充滿了新生命的期待感。
王秋雅走近,撫過一件淡鵝黃色的小衣服,但當她再次抬眼看向我:“你們兩個,一起去買的?”
我與她的視線在空中輕輕一碰。
我看到了那里面細微的疑問,或許還有一點點只有我能看懂的不安。
她是在擔心嗎?擔心林悅察覺什么?還是擔心我?
林悅一邊整理著衣服:“是啊,他開車送我去的。不過嘛,”
“這家伙根本給不出什么建設性意見,就會說挺好、不錯,最后還是得靠我這個干媽的眼光!”
我順勢開口:“我只是給了林總一點意見?!?/p>
事實上,整個過程我幾乎心神不屬,那些所謂的參考。
林悅大概根本沒聽進去,她需要的或許只是一個在場的、沉默的見證者。
王秋雅聽了,似乎放松了一點點:“悅悅有心了,挑的都很好?!?/p>
她隨即目光又似不經意掃過我,“陳豪,也麻煩了。”
“不麻煩?!蔽液喍痰鼗卮?。
林悅卻毫無所覺,她正拿起一雙印著小熊圖案的嬰兒襪。
她像是想到什么,抬頭看向王秋雅:“對了,秋雅,你之前提過是做的試管嬰兒。具體是在哪家醫院做的?技術和服務怎么樣?”
“說實話,我看你現在這樣,也挺好的。我有時候也想,要是真不想結婚,又特別想要個孩子,這條路是不是也行得通?”
王秋雅下意看向我,她肚子的孩子跟本不是試管嬰兒,而是我的杰作。
她沒有回答林悅的問題,而是巧妙的回避:“你還是找個男的正常正一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