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厚熜飲食清淡，為了照顧李青，中午吃的是鴛鴦火鍋，大高玄殿不是皇宮，也沒那么多講究，黃錦也上了桌。
就著美食小酌幾杯，胃里暖洋洋的，渾身舒坦，心情更好。
黃錦趁著氣氛說道：“李青，丹藥所需的草藥，我都著人準備好了，這閑著也是閑著，不如下午就給煉了吧。”
朱厚熜順勢說道：“多煉一些出來，我兒子也需要，還有黃錦、陸炳。”
“沒問題。”李青答應的爽快……
以前李青煉丹，還講究品相，以提高丹藥的逼格，隨著朱厚熜認清現實，李青逐漸也沒那么講究了，今日更是以量為主，效率不可謂不快。
僅一個時辰，李青就煉了一小盆兒出來。
當然，效果是一樣的，只是品相……著實一言難盡。
——簡直跟羊屎蛋子一個樣兒。
“你是越來越敷衍了啊。”朱厚熜氣郁難當，譏諷道，“好歹你也是武當的門面擔當，也不怕敗壞門頭？”
李青沒所謂道：“武當本就不以煉丹見長，這是人家龍虎山的拿手技藝。”
“這么說，龍虎山煉的丹藥更勝一籌？”
“可以這么說。”李青頷首道，“不過，于你而言，還是我煉的好。”
黃錦好奇道：“區別在哪里？”
“區別就是龍虎山的丹藥以藥性為主，不能多吃，更不能長吃，而我這丹藥……可勁兒造也沒啥打緊。”李青自得道，“我這丹藥就這么說吧，雖然草藥中藥效十不足一，可其中的三分毒，也給煉沒了九成，天天吃也吃不壞人。”
黃錦驚嘆道：“厲害！”
“厲害個屁啊。”朱厚熜毫不留情的揭穿，“毒性沒了，藥性也沒了，這丹藥還有個屁用？”
“呃……多少還是有些作用的，尤其是對初服用者。”李青干笑道，“不過我這丹藥有一個最大的優點，就是可以令人身心舒爽，緩解精神疲憊……或者說，它最大的作用不是滋補，也不是固本培元什么的，而是抗抑郁。”
黃錦：“？”
朱厚熜：“？？”
“這不明擺著嘛。”李青一本正經道，“比如你矯情，小氣，總是愛精神內耗……可你做了四十年的皇帝，自我內耗了四十年，結果都沒有精神失常，這就是丹藥的效果！”
黃錦：啊？
朱厚熜：(╯‵□′)╯︵┻━┻
還好李青眼疾手快，趕在桌子掀翻之前，先一步把裝滿丹藥的盆兒端起，這才避免了一地‘糞球’。
“多大人了，還這般暴躁……”李青白眼道，“這些草藥算不上珍品，卻也不是尋常之物，國帑又不富裕……”
朱厚熜咆哮：“當初是誰說，丹藥由靈藥煉制而成，乃世間珍品，可遇不可求！！！”
李青自覺理虧，悻悻咕噥：“你看你，又翻舊賬，咋跟個娘們兒……”
話沒說完，就被黃錦捂了嘴。
你可真是活祖宗……黃錦又氣又急：哪次惹急了，不是我哄？你可住嘴吧你。
“李青少說兩句！”黃大胖子喜慶的胖臉，罕見的浮現出威嚴之色，還挺像那么回事兒。
李青沒再說什么，撥開他的手，將藥盆兒放在椅子上，哼道：
“愛要不要！”
“黃錦，倒了去！”
“是！”黃錦端起藥盆兒就走。
自然不是真去倒了，而是去找個沒人的地兒，充當藥檢員，把其中品相最好的留給自家主子。
少年時就生活在一起，大半輩子下來，朱厚熜什么脾性，再沒人比黃錦還清楚……
臨走之前，黃錦還特意瞅了李青一眼——我不在場，你惹惱了你自已哄！
李青：“……”
李青又不是很賤的人，不會給自已找事兒，黃錦一走，他也不奚落朱厚熜了，隨手拿起一冊大明軼聞錄續集，細細品讀起來……
朱厚熜也不是很賤的人，不會給自已找打，黃錦一走，他也不跟李青硬頂了，繼續創作大明軼聞錄續集……
直至黃錦再次走進來，二人才默契十足的放下書，放下筆。
黃錦見兩人竟然沒再吵，頓時長舒一口氣，喜笑顏開道：“李青，你干脆在大高玄殿住吧，也省得來回跑了，這里的早膳可豐盛了。”
朱厚熜一言不發，斜眼偷瞧。
李青想了想，嘆道：“我不是不想住這里，奈何這里也不太平啊，今兒內閣來，明兒六部再來，好不容易清閑兩天，結果還要被聒噪……唉，我還是住連家屯兒吧。”
“今日之事特例！”朱厚熜淡然道，“接下來，不會再有人擾你清靜！”
“我不信！”
“……黃錦，你著人傳個旨，讓皇帝明個散了早朝過來一趟。”
說到底還是財政問題，要是財政沒問題了，李高二人乃至滿朝官員也不會再激烈反對了。
不過，這件事還是由皇帝說出來為好。
兒子本就聽他這個老子的話，如他這個老子再明著指點江山，那兒子的皇帝權威，必當大打折扣，甚至會影響廟堂上的風向標……
雖然兒子不在乎，且正致力于暗戳戳自我削弱，可削弱下來的權威，是要過渡給孫子的，他哪里能要？
“去吧，讓太子也來。”
“是，奴婢遵旨。”黃錦轉身欲走，又止住步子問了句，“李青，這下你沒問題了吧？”
李青不情不愿地點點頭，勉為其難道：“唉……行吧。”
黃錦嘿嘿一樂，顛顛兒去了。
朱厚熜就看不慣李青這副得了便宜還賣乖的樣子，可黃錦不在，惹惱了李青，少不得會挨揍，只好換一個切入點，好教李青難受。
“李青，今日李春芳說的也不為錯，你得想個辦法出來。”
“哪句啊？”
“大明能在日本國、朝鮮國等國布下情報系統，為何就不能在西方諸國也布下情報系統？”
朱厚熜淡淡道，“你好好想想，肯定能想到辦法，我相信你。朕都沒幾年好活了，都還不怕苦累，干勁兒滿滿，你壽祿綿長，就更不能沉迷享樂了。”
李青斜睨著他。
朱厚熜氣勢一弱，悻悻道：“你可是永青侯，太祖親封的永青侯……”
巴拉巴拉……
好一通捧殺！
李青黑著臉道：“六部沒來聒噪，你倒是先聒噪上了。”
“我是相信你。”朱厚熜正色道，“正所謂：知已知彼，百戰百勝。信息的價值體現，不只是兵事一道，涉及到方方面面，于經濟而言，亦是重中之重……”
“好了好了……”李青頭疼的打斷，“這件事我早就想過了，等打完了仗，打了大勝仗，就可以了。”
就知道…你果然從不讓人失望……朱厚熜眼睛一亮，追問道：“仔細說說。”
“這有什么好說的啊？”李青好笑道，“只要大明贏了，贏的漂亮，還愁沒人上趕著做馬仔？呵呵……自有大儒辨經！”
李青笑瞇瞇道：“海外的‘大儒’也是大儒。”
朱厚熜一怔，繼而啞然：“竟是被李春芳誤導了，不過，我還是更相信自已人，最起碼要具有分辨信息真偽的能力，總不能人家說什么，咱們就信什么吧？”
李青微微點頭，道：“戰爭結束之后，大明的影響力必定更上層樓，屆時可以宣傳一下，吸引一些海外人才，以來大明‘進修’的名義過來。”
“語言是信息的承載。語言不通，就沒可能達到真正的知已知彼。”
李青說道，“一方水土養一方人，比如永樂豆、宣德薯等農作物，西方諸國也非茹毛飲血，總有值得學習借鑒的地方，比如威武大將軍炮……”
“嗯，是有些道理。”朱厚熜緩緩頷首，咕噥道，“不過，他們能學的東西更多，還是咱們虧了。”
李青哭笑不得道：“文化的傳播就沒有虧這一說，傳播漢文化亦是在輸出價值觀，于潛移默化中制定標準——大明標準！”
“我也就一說……”猛然發覺格局不夠高的朱厚熜迅速轉移話題，“對了，你煉的那些個丹藥，翊鈞能吃嗎？”
李青愣了一下，隨即沒好氣道：“這東西小孩兒不能吃。”
“為啥？”
“不健康！”
“？”
“呃…，我的意思是小孩兒正處于精氣神最飽滿的階段，滋補會起反效果。”李青正色道，“自然而然，才是最好的成長方式。”
朱厚熜的‘小氣’已然刻入骨髓，就是個沒賺到便宜就是吃虧的主，一計不成，遂又問道：
“你就沒有那種……沒副作用，還能有益成長的東西？”
李青仔細想了想，頷首道：“可以適當泡個藥浴，會起到一些效果，不過不可頻繁，也不可長時間持續的泡。”
說著，李青走上前擠開朱厚熜，提筆蘸墨寫下一個方子，道：“一個月兩三次，持續半年即可。”
“哎，好。”朱厚熜喜滋滋的瞅了一眼，又問，“之后呢？”
李青淡淡道：“凡事過猶不及。”
“……大人能泡嗎？”
“這藥浴有一定的強筋骨效果，大人筋骨都定型了，還泡個啥？”
朱厚熜賺便宜沒夠，“那有沒有適合大人泡的藥浴？”
“心態才是最好的良藥！”李青呵呵道，“你都活到這歲數了，也是白活了。”
“你……”
“再蹬鼻子上臉，我可動手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