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轟隆隆——”
火柱還在持續爆發,周圍的巖壁開始大面積坍塌。
無數巨石滾落進火海,連個泡都沒冒就化作了巖漿。
整個第三礦區,都在這股力量下瑟瑟發抖。
礦區內幸存的礦奴此刻早已嚇得魂飛魄散,一個個恨不得多生兩條腿,拼了命地往外逃。
“快跑啊!”
“誰打架這動靜?!”
“我們是不是能趁亂逃出礦區了啊?”
……
而作為始作俑者的蘇跡,此刻卻并沒有想象中那么輕松。
“噗——!”
一口鮮血,直接噴在了滾燙的槍桿上,瞬間化作血霧蒸發。
蘇跡半跪在地上,雙手死死地抓著【墮龍槍】,指節因為用力過度而慘白一片。
疼。
渾身上下,沒有一處不疼。
那種借來的力量雖然強大,但副作用也同樣恐怖。
他的經脈像是被無數把小刀在刮,丹田更是如同要炸裂一般。
“師兄!”
蘇跡腦海中,蘇玖焦急的聲音都帶上哭腔。
“再這樣下去,你的身體會崩潰的!”
“不能停……”
蘇跡咬著牙,鮮血順著嘴角往下淌。
他死死地盯著前方那片火海,眼中閃爍著瘋狂的光芒。
“還沒死……”
“那狗東西……不知道為什么,還沒死透!”
雖然看不見。
但他能感覺得到。
在火柱的最中心,在那毀滅一切的高溫里,還有一股頑強的氣息在掙扎。
那是屬于趙騰的氣息。
雖然微弱,雖然狼狽,但確實還活著。
化神修士的命,確實比蟑螂還硬。
“給我……死啊!!!”
蘇跡發出一聲野獸般的咆哮。
他強行壓榨著體內最后一絲潛力。
轟!
原本已經有些頹勢的火柱,再次暴漲!
顏色從暗紅變成了深紫,溫度更是提升到了一個令人發指的地步。
火海中心。
趙騰現在的樣子,已經完全看不出人形了。
他身上的金甲早已融化,變成了滾燙的金水,糊在他的皮膚上。
頭發、眉毛、衣服,統統化為了灰燼。
整個人就像是一塊被扔進火爐里的焦炭。
但他還在動。
他的手里,死死地攥著一塊已經布滿裂紋的玉佩。
那是一件保命的法器。
是他那個酒鬼師傅留給他的最后底牌。
正是靠著這塊玉佩散發出來的微弱光芒,他才勉強護住了心脈,沒有當場暴斃。
“我不信……”
趙騰的聲帶已經毀了,只能在心里瘋狂地嘶吼。
“我是趙騰……我是注定要成為仙尊的人……”
“我怎么可能死在這里?!”
“怎么可能死在一個下界來的螻蟻手里?!”
他不甘心!
強烈的求生欲,讓他爆發出了最后的力量。
他試圖沖破這火海的封鎖,試圖逃離這個地獄。
但就在他剛剛邁出一步的時候。
“咔嚓。”
一聲清脆的碎裂聲,在他耳邊響起。
那是……玉佩碎裂的聲音。
趙騰的動作僵住了。
他低下頭,看著手中那化作粉末的玉佩,眼中最后一絲光亮,徹底熄滅。
下一秒。
紫黑色的火焰,如同一頭餓了萬年的兇獸,咆哮著撲了上來。
瞬間將他徹底吞沒。
沒有慘叫。
一代天驕,趙家麒麟子,那個自詡高高在上的趙騰。
就這樣。
在這個他從未正眼瞧過的“螻蟻”手里。
化作一捧飛灰。
連個全尸都沒留下。
“呼……”
感應到那股氣息徹底消失。
蘇跡緊繃的那根弦,終于斷了。
漫天的火光,如同失去了支撐的大廈,轟然崩塌。
火柱消散,熱浪退去。
只剩下滿地的焦土,和空氣中彌漫的刺鼻硫磺味。
“當啷。”
【墮龍槍】脫手而出,掉在地上。
累。
太累了。
連動一根手指頭的力氣都沒有了。
但他卻在笑。
嘴角勾起一抹極其難看的弧度,望著頭頂那片被煙塵遮蔽的天空。
“這回……老子可是真拼了命了……”
視線開始模糊。
意識開始下沉。
蘇跡抹了一把臉上的血污,正準備一屁股坐在地上歇會兒。
視線無意間發現……
原本應該隨著戰斗結束而消失的天命,此刻卻依舊閃爍著刺眼的光。
【衍生天命:風止意難平!】
【天命品級:紅色】
【特殊效果:無視死亡,布下法天象地‘冥風’,法天象地會隨時間而迅速衰退,若在法天象地破碎前,擊殺致命一擊來源者,則可掙脫本次死亡,進入極度虛弱、失血、脫力、靈氣枯竭狀態,并移除本天命。】
蘇跡的瞳孔猛地縮成針芒狀。
心臟漏跳了一拍。
按照這詞條的說明,擊殺致命一擊來源者后移除本天命。
可現在……
它還亮著。
亮得讓人心慌。
風……
還未停息。
根本來不及思考。
甚至來不及回頭。
一股足以凍結靈魂的寒意,瞬間瞄上了他的后背。
太快了。
快到連神識都還沒來得及捕捉到對方的軌跡。
蘇跡只覺得后背一緊。
預想中利刃入肉的劇痛并沒有傳來。
取而代之的,是一具溫軟、帶著熟悉幽香的身軀,狠狠地撞向了他。
或者說……是從他體內強行剝離出來,蘇玖擋在他的身后。
“噗嗤。”
那是血肉的悶響。
緊接著。
一股沛然莫御的恐怖巨力轟然爆發。
“唔……”
蘇跡只聽見身后傳來一聲極力壓抑的悶哼。
下一秒。
兩人就像是被一列高速行駛的重裝列車狠狠撞上,整個人不受控制地向前飛了出去。
耳邊的風聲呼嘯。
景物在飛速倒退。
“轟——!”
蘇跡重重地砸在遠處的巖壁上,五臟六腑都移了位,一口老血再也壓不住,直接噴了出來。
但他顧不上自已的傷勢。
他手腳并用地爬起來。
蘇玖臉色慘白如紙,嘴角掛著刺眼的血跡,那身原本流光溢彩的粉色虛影,此刻暗淡得幾乎透明,仿佛隨時都會消散在風中。
“別……別管我……”蘇玖艱難地睜開眼,那雙總是帶著幾分狡黠的狐貍眼,此刻卻充滿了焦急,“看……看前面……”
蘇跡猛地抬頭。
前方的煙塵中,一道扭曲的人影,正邁著僵硬的步伐,一步一步。
“噠、噠、噠……”
每一步落下,都在地上留下一個焦黑的腳印,還伴隨著粘稠液體滴落的聲響。
待那人影走出煙塵。
那是趙騰。
此時的他,哪里還有半點之前那副金尊玉貴的公子哥模樣?
那身引以為傲的護體金甲,此刻已經徹底融化了。
金色的汁液與他的皮肉完全融合在了一起,冷卻后形成了詭異的暗金色硬殼,覆蓋在他焦黑的軀體上。
他的頭發沒了,頭皮被燒得坑坑洼洼。
左半邊臉的皮肉徹底消失,露出了森白的顴骨和牙床,一只眼珠子不知道去了哪里,只剩下一個黑漆漆的窟窿。
剩下的那只右眼,也沒有了眼皮的遮擋,死死地凸在外面。
里面沒有理智。
只有一種……最原始的,屬于野獸的怨毒。
“蘇……昊……”
他的喉嚨大概也被燒壞了。
發出的聲音不再是那個清朗的男聲,而是一種像是兩塊生銹的鐵片在互相摩擦的刺耳噪音。
他歪著頭,脖子上的肌肉已經被燒斷了幾根,腦袋只能詭異地耷拉在肩膀上。
但他并沒有倒下。
因為在他的身后,還飄著一個東西。
那是一個半透明的虛影。
一個穿著破爛道袍,腰間掛著個大酒葫蘆,頭發亂得像雞窩一樣的邋遢道人。
這道人看起來并沒有什么強者的威嚴。
反而一臉的愁容,正對著趙騰那副慘不忍睹的尊容唉聲嘆氣。
“麻煩啊……”
道人虛影搖了搖頭,語氣里滿是恨鐵不成鋼的無奈。
“傻徒兒啊,為師早就跟你說過,出門在外,別太狂,別太傲。”
“讓你遇到那種身上帶著邪性的人就趕緊跑,你非不聽。”
“那只能讓他今天死在這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