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線回到大夏。
風雪舟終于靠岸了。
巨大的明輪緩緩停止轉動,帶起的水花在接觸到岸邊凍土的瞬間就結成了冰碴子。
這地方,真不是人待的。
他回頭看了一眼身后那個正提著裙擺,姿態優雅地跨過跳板的女子,心里帶著三分警惕。
“江漁姑娘。”
李凡搓了搓凍紅的手,臉上堆起生意人特有的那種和氣笑容,湊了上去:“方才在船艙里,多虧姑娘解圍,要不然那位林大人那關,在下還真不知該怎么過。”
這話說得半真半假。
若是真動起手來,他覺得自已贏面不小,但后續的大計可就全泡湯了。
眼前這位江漁姑娘,來歷成謎。
明明只是個煉氣期的小修士,面對金丹期的林雙雪,卻能面不改色心不跳,甚至還能在那兒跟沒事人一樣賞雪。
最關鍵的是,她看見了那一屋子的……
那可是足以把整個北邙州督府炸上天的陣法材料,她愣是一句多余的話都沒問,甚至在林雙雪發難的時侯,輕描淡寫地幾句話就把話題給岔開了。
這就很奇怪了。
江漁停下腳步,那雙好看的眸子在李凡臉上掃了一圈。
“舉手之勞。”
她的聲音很好聽,像是玉珠落盤,但這態度,卻透著股拒人于千里之外的疏離。
“李老板不必試探我。”
江漁攏了攏耳邊的碎發,目光投向遠處灰蒙蒙的城墻:
“你那船艙里裝的是什么……”
“與我何干?”
“你便是要刺殺那州督也是你的事情。”
李凡嘴角抽了抽。
好家伙。
這姑娘看著柔柔弱弱,說起話來比他還野。
“姑娘說笑了,在下就是個本分的生意人。”李凡打了個哈哈,不敢再深聊。
多說多錯。
既然對方不打算深究,他也樂得裝傻。當務之急,是趕緊把這批貨弄進城,然后運到天池去。
時間不等人啊。
前輩那邊還在拼命,他這邊要是掉了鏈子,那可就真成了千古罪人了。
兩人一前一后,順著人流往城門口走。
這北邙的港口不大,因為天氣惡劣,往來的商船并不多,大多都是些運送煤炭和糧食的貨船。
但這會兒,城門口卻堵得嚴嚴實實。
一群穿著破爛棉襖的苦力正縮著脖子,在寒風中排隊等著檢查,一個個凍得鼻涕橫流,卻連大氣都不敢出。
而在隊伍的最前頭,卻傳來一陣嘈雜的爭吵聲。
“好像出了什么問題。”
江漁停下腳步,眉頭微微皺了起來。
李凡心里咯噔一下,假裝踮起腳尖往里看。
只見城門正中央,停著一輛極其奢華的馬車。
那馬車通L由暖玉打造,在這冰天雪地里竟然還散發著淡淡的熱氣,拉車的也不是凡馬,而是兩頭渾身長記青色鱗片的異獸,鼻孔里噴出的熱氣把地上的雪都給融化了。
馬車周圍,站著幾個身穿錦袍的護衛,一個個鼻孔朝天,記臉的不耐煩。
而在他們對面,擋著路的,是一個瘦得跟猴兒似的登記官。
那登記官穿著一身洗得發白的官服,手里捏著塊憑證牌,嘴唇凍得發紫,正一臉苦澀地跟那幾個錦袍護衛解釋著什么。
“幾位仙師,幾位爺!”
登記官吸溜了一下鼻涕,把那塊憑證牌舉過頭頂,聲音都在打顫:“您幾位都是高人,就別為難小的了。這入北邙需憑證,是上面定下的死規矩。小人就是個看大門的,沒那個膽子私自放行啊!”
他身后,那兩排負責守城的官兵也握緊了手里的長槍,硬著頭皮擋在馬車前。
雖然一個個腿肚子都在轉筋,冷汗順著額頭往下淌,但愣是沒一個人往后退半步。
李凡看得嘖嘖稱奇。
這北邙,還真是個怪地方。
一群連筑基都沒到的凡人兵丁,竟然敢攔這種一看就有大背景的修士車隊?
“規矩?”
馬車旁,一個面相陰鷙的老者冷笑一聲。
他背著手,目光森冷地在那登記官身上刮了一遍,像是在看一只不知死活的螻蟻。
“我家公子從中唐州一路游歷至此,無論是各大宗門,還是那幾處圣地,哪次不是暢行無阻?哪次不是掃榻相迎?”
老者往前逼了一步,身上的威壓隱隱釋放出來,壓得那登記官腰都直不起來。
“怎么?”
“你這鳥不拉屎的苦寒之地,規矩難道還要比中唐州的圣地更嚴?”
這話可是誅心了。
四周那些圍觀的苦力百姓,嚇得紛紛往后退,生怕神仙打架,凡人遭殃。
李凡在后面聽得直皺眉。
這老頭,好大的官威啊。
中唐州來的?
看來是平時作威作福慣了,到了這北邙,還想擺那套譜。
他正琢磨著要不要繞路,或者想個別的法子混進去。
就聽見那個瘦猴似的登記官,突然開口了。
“那、那不然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