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表演,這是靈魂深處被愧疚撕裂的痛楚。
“我...我...沒事...”她聲音破碎不堪,帶著濃重的哭腔,每一個字都像是從喉嚨里硬擠出來的砂礫!
“王爺...別...別擔心...都是...都是皮外傷...”
她下意識地想遮掩手臂上的淤青,似乎是表明了她此刻慌亂內心的真實寫照。
“皮外傷?!”蕭策的聲音陡然拔高,帶著難以置信的痛心和更加洶涌的憤怒,他猛地抓住伊娃被反綁的手腕,動作看似急切,實則力道控制得極其精準,既表現出憤怒下的失控,又絕不會真正傷到她。
他指著那深紫色的勒痕,手指的顫抖更加劇烈:“這叫皮外傷?!他們把你綁成這樣!畜生!這些畜生!”
他抬起頭,赤紅的眼睛再次掃向門口的兩個守衛,那眼神中的殺意幾乎凝成實質的刀鋒,讓守衛們再次感到背脊發涼。
但他似乎強行壓制住了立刻動手的沖動,深吸一口氣,將注意力重新放回伊娃身上,聲音變得低沉而沙啞,充滿了自責和后怕:“怪我...都怪我...是我沒用...沒能保護好你...”
這自責的話語,如同最鋒利的針,狠狠扎在伊娃的心上。
她再也忍不住,猛地搖頭,泣不成聲:“不...不怪你...王爺...真的...不怪你...”
她甚至想撲進他懷里,尋求一絲真實的安慰,但手臂被綁著,冰冷的繩索提醒著她此刻扮演的角色和殘酷的現實。
“對了!遠望!”
蕭策像是突然想起了什么至關重要的東西,臉上的緊張和關切瞬間被一種更深沉的、幾乎令人窒息的恐懼所取代。他緊緊抓住伊娃的肩膀,手指因為用力而指節發白,聲音帶著一種瀕臨崩潰的顫抖。
“孩子呢?伊娃!我們的遠望呢?!他們把他怎么樣了?!他在哪里?!他...他安全嗎?!”
這才是他最關心的核心!
他必須表現出一個父親對孩子安危的極致焦慮。
提到遠望,伊娃的心臟猛地一縮。
這是她唯一的真實軟肋,也是這場戲中最容易讓她情緒失控的環節。
她眼中的痛苦瞬間被一種母性的本能恐慌取代,淚水流得更兇,聲音帶著無法掩飾的顫抖和哀求:“遠望...遠望暫時...暫時沒事...他們還...還沒有傷害他...王爺...我...我看到了他...他們讓我遠遠看了一眼...他被關在...關在另外的地方...他還小...他一直在哭...一直在找母妃...”
她的話語半真半假,孩子確實被單獨安置了,那份擔憂也是真實的,但遠望是否真的在哭鬧,是否真的處境堪憂,則是她此刻用以強化蕭策情緒的道具。
“另外的地方?!在哪里?!”
蕭策急切地追問,不得不說,雖然很久沒演戲了。
但是,蕭策演的還是不錯的...
“他們把他關在哪里了?!告訴我!伊娃!告訴我!”
他的聲音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瘋狂,似乎只要知道地點,下一刻就要沖出去拼命。
“我...我不知道...王爺...”
伊娃痛苦地搖頭,金發凌亂地貼在淚濕的臉頰上:“我被蒙著眼睛帶去的...只...只聽到外面有風...很冷...有水聲...像是...像是河邊...或者...冰面下...”
她努力回憶著之前被允許遠遠看孩子時記下的模糊印象,并刻意說得語焉不詳,既符合人質視角的受限,又能將線索指向斯拉夫皇宮附近冰封的河流或地下設施。
同時,她也在小心翼翼地觀察著蕭策的反應,生怕自己哪里說得不對,或者蕭策從她的話里聽出破綻。
蕭策聽著伊娃的描述,眼中的瘋狂和急切并未消退!
不過,心中還是涼了幾分。
雖然他是在演,但是,他同時也一直在給她機會。
但,很顯然伊娃,并不領情。
那么,他就不用有惻隱之心了...
蕭策繼續演戲。
身體卻像是被抽干了力氣,頹然坐倒在冰冷的地面上,就在伊娃身邊。
他低著頭,肩膀微微聳動,仿佛在極力克制著巨大的悲痛和無力感。
“河邊...冰面下...”
他喃喃自語,聲音嘶啞,充滿了絕望:“他們還那么小...那么冷的地方...他一定很害怕...”
他抬起頭,再次看向伊娃,眼中是深不見底的痛苦和一種近乎燃燒的決絕:“伊娃,你受苦了...是我沒能保護好你們母子...你放心!只要我還有一口氣在,我絕不會讓任何人再傷害你們!我一定會帶你們離開這里!一定!”
他伸手,這次不再是小心翼翼地試探,而是帶著一種不顧一切的、保護性的力量,將伊娃輕輕擁入懷中。
盡管她的雙手還被反綁在身后,這個擁抱顯得有些別扭,但蕭策的動作充滿了力量感和不容置疑的占有欲,仿佛要用自己的身體為她隔絕所有的傷害。
伊娃猝不及防地被擁入這個溫暖而充滿保護意味的擁抱,身體瞬間僵住了。
蕭策身上熟悉的氣,那堅實寬闊的胸膛曾經是她最眷戀的港灣。
此刻卻像烙鐵一樣灼燒著她的靈魂。
巨大的罪惡感和被識破的恐懼讓她渾身冰冷,甚至忘記了哭泣,只剩下無法控制的細微顫抖。
她能清晰地感受到蕭策強健的心跳,那心跳聲在她聽來如同催命的鼓點。這個擁抱,對她而言,是比鞭打更殘酷的刑罰。她僵直著身體,不敢有任何回應,甚至不敢呼吸太重,生怕泄露了內心的驚濤駭浪。
蕭策緊緊抱著她,下巴抵在她的發頂,低沉而堅定的聲音在她耳邊響起,如同誓言,又如同最鋒利的刀:“別怕...伊娃...相信我...我會讓所有傷害你們的人...付出代價...百倍、千倍的代價...”
這冰冷徹骨的誓言讓伊娃如墜冰窟,她幾乎要控制不住地推開他,隨即把一切說出來...
就在這時時候...
“時間到了!”
一個冰冷、帶著明顯斯拉夫口音的聲音,突兀地在門口響起,如同寒冰碎裂,瞬間打破了冰窖內這短暫而充滿煎熬的溫情時刻。
穿著罩袍、戴著面具的里斯,終于從那片陰影中徹底走了出來,站在了門口兩名守衛的前方。他高大的身影堵住了光線,讓冰窖內顯得更加陰森。
他的聲音透過面具傳來,帶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得意和掌控全局的傲慢。
蕭策的身體猛地一僵,抱著伊娃的手臂下意識地收緊,隨即又像是不舍般地緩緩松開。
他猛地抬頭,那雙剛才還盛滿痛苦和溫柔的眸子,瞬間被狂怒和警惕所取代,如同被激怒的猛獸,死死地盯住門口那個籠罩在黑袍中的身影。
他像護崽的猛虎般,下意識地將伊娃往自己身后擋了擋,盡管這個動作在絕對力量面前顯得如此徒勞。
“你們想干什么?!”
蕭策的聲音如同淬了冰的刀鋒,每一個字都充滿了戒備和敵意。
伊娃則像是受驚的兔子,在蕭策身后劇烈地顫抖了一下,發出一聲短促的、充滿恐懼的嗚咽,下意識地縮緊了身體,仿佛里斯是擇人而噬的惡魔。
她此刻的恐懼有大半是真的,但并非因為里斯的身份,而是因為擔心蕭策識破這最后的偽裝,擔心這場戲演砸后可怕的后果。
里斯隱藏在面具后的嘴角勾起一抹冷笑。1
蕭策對伊娃的保護動作、那瞬間升騰的敵意、以及伊娃真實的恐懼反應,都完美地印證了他的劇本和他對蕭策性格的判斷。
他甚至于都開始竊喜...